师父想吃回头草/四明游仙录(53)
会和谁有关呢?
足足三十四次击打之后,天地重归平寂。方惠猛然放松下来,额头上滴落的汗水几乎模糊了她的双眼。
嗡!
铜钟乍响,四面群树为之震动,赤水激流推起滔天巨浪!
高高的祭坛上,一道身影身着漆黑法衣,头戴三清圣冠,脸上画着交缠的五彩神纹,踏着钟声的节奏起舞。
鲜血从他的脚下四溢开来。
定睛一看,只见他四肢僵硬,每踏出一步,浑身上下便血流如注,仿佛他不是掌控祭祀的祭司,而是被献祭的祭品。
常泽心中狠狠一跳。这样庞大的阵仗,真的只是为了搞一场装神弄鬼的仪式吗?
折丹右手一挥,藤蔓把白露甩了过来,方惠一跃而起接住了她。
常泽道:“这祭典是谁在搞鬼?”
白露此时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脸上积郁的病气淡去,显出几分畅意和开怀,她无声地笑了,“等祭典结束,你们就能走了。”
嗡!
铜钟再度敲响,祭坛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具漆黑的木棺,上方没有棺盖,一道小小的身影从棺中浮到了半空!
方惠一眼便认了出来,猛然叫道:“小妹!”
白露艰难地从她怀里探出头,看向半空中的身影。
正是迟雾言。
她有些无茫然地想,为什么是她呢?
本来该做祭品的是自己。
方惠一咬牙,把白露放在了地面之上,“我要去救她。”
说完,她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祭坛。
白露猛地向前一扑,大叫道:“回来!你会死的!”
眼泪再度从她眼中流出,一片朦胧之中,只见方惠一剑斩在了木棺上。虚空之中荡过层层水波,她啪一声掉在了地面上。
白露猛然爆发出一股巨力,直直朝着方惠坠落的地方冲了过去。
那水波晃动的感觉也是如此熟悉,常泽心念一动,便向着祭坛掠去。
嗡!
钟声再响,他向后翻转了几圈,撞入了身后的怀抱。
待他站稳,折丹才放开了手,凝重道:“这钟和鼓都是巫咸祭天地时的礼器。”
巫咸?常泽瞬间想起来了丰沮玉门大殿之中的巨大神像,“既然是巫咸的东西,怎么到这里来了?”
折丹摇头。他并不清楚其中的缘故。为何东山变成了丰沮玉门,为何巫咸没有给后继者留下任何保命法器,为何钟和鼎会流落到这个偏远山村?远古的东西都是祸患,一个使用不当就能毁了普通人的一生。
他向下看去,不知何时下方众人早已随着祭司的步子舞了起来,面容呆滞,肢体僵硬,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牵着。
嗡!
钟声再响,比前几次有了明显的松动,面前的压力不增反减,常泽再次伸出了手。
无形的护罩在他掌心的白光下悄然消弭。
折丹目光落在了他手上。
常泽无知无觉,反而一手牵住了折丹的衣袖,两人落在了祭坛之上。
站在张牙舞爪的祭司面前,常泽认出来了,这就是那一晚的韦均。此刻他的鱼尾已经被强行分开,宛如人的双腿一样在地面跳跃、摩擦,沾血的鱼鳞片片脱落。
他从头至脚都有细细密密的伤口,不断地往外渗着血,把原本赤红的法袍染成了暗红色,冲天的血腥气从中透了出来。
远远看去,就像是那件法袍借着他的身体在舞动。
常泽微微皱眉,这背后的人究竟有什么恶癖?狠毒比他自己也不遑多让。
嗡!
这一次的钟声更加短促,仿佛敲击之人力量不济,颓然撒手。
祭坛之下已是鲜血遍地。
韦均晃了晃,眼中浮现出片刻清明,眼神落在了前方的背影上,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猛地扑上去,在常泽尚未转身时,拼尽全身力气咬住了他的手!
常泽猝然转身,韦均已被折丹一掌扇了出去。
他瘫在祭坛上,空空的眼神恰巧对上了漂浮在空中的迟雾言。
原本不省人事的迟雾言却忽然睁开了眼,眼中无悲无喜。韦均瞬间如坠冰窟,他圆睁着双眼,强行扭过了头,喃喃道:“为什么……”
下方人群的动作同样停止,齐刷刷地面向赤水,张开双臂,诵道:
“旱魃为虐,涤涤山川。
赫赫炎炎,四野其燃。
众心惮暑,忧心如惔。
大命近止,无弃尔成。
冰夷在上,明格云烟。
胡不相恤?降此咎愆。
恭奠明祀,祀礼惟虔。
庶几悔祸,祈雨其潺……”
鼓声早已停息,钟声也戛然而止,连同婆娑的树影、卷起的惊涛和韦均尚未发出的疑问一同被瞬间凝固。
常泽甩了甩手,金色的鲜血从空中洒过。他也想问为什么韦均总是盯着他,难道他看起来好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