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囚凰(130)
亲信们附和的笑声还在耳畔,可现实却给了他最响亮的一巴掌。
“将军!南面水寨报,晋军水师到了!密密麻麻,望不到头!”
斥候连滚带爬地冲上城楼,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是晋国新皇焉逸轩亲自带的兵,二十万……二十万水师,把江口堵死了!”
呼衍烈穹猛地转头,南面的天际线上,果然已被密密麻麻的帆影覆盖,那是晋国水师的战旗,在夕阳下泛着冷光。水路,断了。
他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西面又传来急报:“将军!西城门外汇集了大批梁军!是岳擎宵!他从十二峰撤出来了,正往这边赶,先锋已经到城下了!”
这个名字像鬼一样,缠着呼衍烈穹,漠东一带是犬戎和大梁的交界地,犬戎总会隔三差五跑去大梁烧杀抢掠一番。
镇守在边关的岳擎宵就和呼衍烈穹成了死敌。
那个手持长枪、脸戴面具的梁国大将军,是他交手数次的老对手,狠辣、坚韧,像一块狗皮膏药。
呼衍烈穹踉跄一步,扶住雉堞,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北面是连绵的群山,无路可退;
南面是滔滔江水,被焉逸轩堵死;
西面是岳擎宵的梁军,如狼似虎。
他和他的十五万犬戎兵,就像掉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瓮里。
“巴图尔呢?蒙古人呢?!”他嘶吼起来,声音因为愤怒而变调,“他们不是该来凌州会合吗?让他们来!让他们立刻来!”
亲信脸色惨白地低下头:“将军……探马回报,巴图尔已经救出了乌苏木,但是……但是他们没往凌州来,蒙古大军……回胤城了。”
“什么?!”呼衍烈穹双目圆睁,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胤城了?他们敢!我们说好的,拿下凌州,共分晋国!乌苏木那个狗东西,他敢耍我?!”
他猛地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旗杆底座,鹰旗晃了晃,差点从城头坠落。
周围的士兵吓得大气不敢出,他们从未见过不可一世的将军如此失态。
原来如此……
呼衍烈穹的脑子像被冰水浇过,瞬间清醒了大半。兵分两路围攻琮州,吸引岳擎宵注意力,让巴图尔趁机拿下凌州……
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乌苏木的算计!
他以为自己是坐收渔利的黄雀,却没想到,自己才是那只被挂在钩上的鱼饵!
乌苏木被困十二峰是假的?
还是说,那根本就是为了让巴图尔有借口带走蒙古大军,把他孤零零地留在凌州?
“乌苏木……你这个阴沟里的狼!”呼衍烈穹一拳砸在城砖上,血沫从指缝渗出,“我操你祖宗!”
骂归骂,绝境还得想办法破。
他只剩下十五万犬戎兵,凌州城墙破损多处,根本经不起持久战。
岳擎宵和焉逸轩,一个狠辣,一个阴险,绝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
唯一的指望,竟然是那个把他推进火坑的乌苏木。
“来人!”呼衍烈穹咬着牙,声音里带着血腥味,“给我想办法往胤城送信!告诉乌苏木,只要他带兵来援,凌州我分他一半!不,凌州归他!我只要一条活路!告诉他,我们是盟友,唇亡齿寒!”
为了活命,他不得不放下所有骄傲,把姿态放得比尘埃还低。
信送出去的时候,他像个赌徒,盯着城墙外的夜色,一夜未眠。
三天后,信使回来了。不是带着乌苏木的回信,而是带着一个盖着厚布的大缸。
“将军……这是乌苏木让属下带回的‘答复’。”信使的声音抖得像筛糠,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呼衍烈穹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他挥退左右,一步步走向那个沉重的大缸,手指颤抖着掀开了厚布。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防腐药物的气味扑面而来。缸里盛满了浑浊的液体,而在液体中漂浮着的,是一个模糊的人形。
他深吸一口气,用刀挑起那人的头发。
那是一具被砍断了四肢的躯体,双目空洞,显然被挖掉了,脸上纵横交错着几道深可见骨的刀疤,但那残存的轮廓,那曾经熟悉的眉眼……
“丹……丹珠?”
呼衍烈穹的声音轻得像耳语,随即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乌苏木——!!!”
他的亲妹妹,犬戎最尊贵的公主丹珠,那个总爱跟在他身后叫“王兄”的小姑娘,竟然被折磨成了这副模样!
所有的侥幸、所有的期望,在这一刻碎得粉身碎骨。
他不是被算计了,他是被从头到尾玩弄于股掌之间!
乌苏木不仅要借晋梁之手除掉他,还要用他最疼爱的妹妹,来彻底击垮他的意志!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