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囚凰(197)
他说这话时,指尖刚巧擦过焉瑾尘的唇,那触感软得让他心头一荡,俯身就想去吻。
焉瑾尘猛地偏头躲开,后脑勺磕在椅背上发出轻响。
乌苏木顺势将他圈在怀里,下巴搁在发顶,声音里带着点慵懒的餍足:“再陪我几日,嗯?以后有得忙了!”
焉瑾尘没追问他忙什么,只是在他怀里微微绷紧了脊背。
无非是筹谋着日后如何踏破他的家国,如何将晋国江山踏在脚下。
而此时的草原深处,风早已刮得愈发凌厉。
腾格尔可汗的金帐里,第三封催促乌苏木回都的信被扔在地上,羊皮纸被靴底碾出褶皱。
“这个逆子!”老可汗按着额角,气得声音发颤,“乌兰布统离着都城不过五日程,他竟能闭着眼装聋作哑!”
帐外,各部落的密使像苍蝇似的围着其他王子打转。
岱钦,乌苏木一奶同胞的亲弟弟搂着女人喝得人事不省。
首领们面面相觑,心里最后一点指望也落了空。
转天,就有三个曾被乌苏木打服的大部落,派人给月烈夫人递了话,说要“暂归本部,静待可汗号令”——那话里的疏离,傻子都听得出来。
月烈夫人终究还是忍不住让人给乌兰布统送了信,字里行间满是焦灼:“各部心思已露,岱钦不堪用,你再不动,恐夜长梦多。”
信送到梧桐城时,乌苏木正陪着焉瑾尘在草原上跑马放风筝。
那风筝是乌苏木亲手糊的,画着只丑陋的凤凰。
乌苏木笑着接过线轴,长臂一扬,风筝竟晃晃悠悠地升上了天。
“你看!丑是丑了些,但还是能飞上天。”他回头朝焉瑾尘笑,阳光落在他脸上,眉梢眼角都是少年气,哪有半分草原枭雄的模样。
巴图尔揣着信,看他这副样子,实在没勇气上前打扰。
倒是焉瑾尘瞥见了,眼神冷了冷,推了推他:“你的人来了。”
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讥讽,仿佛在说“看,你的草原还是需要你”。
乌苏木过去接过信,只扫了一眼便揉成了团,随手撕碎撒向空中。
风带着纸屑飞远了。
“没事。”他握住焉瑾尘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人发慌,“我额吉就是想我了。”
焉瑾尘望着他,没说话。
乌苏木暂时沉浸在温柔乡,他是在等。
等那些跳得最欢的人露出狐狸尾巴,等那些摇摆不定的人站定队伍,等一个能一击即中、再无后患的时机。
这些心思,焉瑾尘怎会不懂?
他们从小便在一次次交锋中看透了彼此的伎俩,如今不过是换了个战场,换了种纠缠的方式。
夜里,乌苏木抱着焉瑾尘躺在床上,听着他刻意放缓的呼吸,眼底的温柔渐渐沉淀成冷冽。
他轻轻抚过焉瑾尘的发,声音低得像对自己说:“快了。”
等收拾完那些跳梁小丑,他便有更多时间陪他。
到那时,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梧桐城的温柔,是他乌苏木的底线,谁也碰不得。
这样安稳的日子像被拉长的丝线,细细密密地织着梧桐城的晨昏。
焉瑾尘渐渐习惯了晨起时枕边残留的温度,习惯了乌苏木剥好的榛子总堆在白瓷盘里。
明明知道不该习惯,却还是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让这习惯钻了空子。
他甚至会在乌苏木兴起时教他拉马头琴时,被对方握着的手烫到似的,缩不回,心跳却乱了节拍。
直到那日,天还没亮透,巴图尔的声音就搅碎了寂静。
焉瑾尘被折腾得眼皮沉重,乌苏木的吻像带着火,从额角一路烧到颈窝,带着点近乎蛮横的眷恋。
他困得哼哼唧唧,推拒的手却带着连自己都唾弃的软弱,只听见乌苏木在耳边低喃:“我得走了,回哈拉和林城去处理点事。”
“嗯……”他含糊地应着,意识还陷在暖融融的被褥里,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终于要开始了吗?
“在这等我,”乌苏木咬了咬他的耳垂,声音哑得厉害,“时间可能有些长,但我很快就回来。”
焉瑾尘想点头,却被他翻身按住,又是一阵缠缠绵绵的吻,带着点说不清的急切,像是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直到外面传来巴图尔压低的催促声,乌苏木才猛地松开他,额头抵着他的,呼吸滚烫:“乖乖的呆在梧桐城,别乱跑。”
他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眼皮重得像粘了胶,只感觉到身边的被褥空了,那点残存的暖意正一点点散去。
再次醒来时,日头已经晒到了床脚。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被窝里还留着那人的气息。
他撑起身子,才发现枕边放着那盒没用完的胭脂,是乌苏木前些日子寻来的,说衬他肤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