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囚凰(230)
焉瑾尘的心像是被酒气熏得发慌。
他转头望向远处的梧桐城,凤凰花依旧开得炽烈,红得几乎要烧穿天际。
可不知怎的,那片艳色里,竟渐渐映出了身边这人的影子——红发,笑眼,还有掌心那烫人的温度。
风卷着花瓣掠过毡毯,乌苏木正低头为他拆着烤鹿肉的骨。
他望着远处凤凰花海,喉间滚出几句低吟,像风拂过冰面的裂痕:
“蜜裹刀锋爱里仇,
花前旧恨锁新柔。
焰中月色分冰炭,
一半融心一半囚。”
尾音落时,乌苏木拆骨的手顿住了。
“你说什么?”乌苏木的声音有些发紧,像被什么堵住了喉咙。
他听不懂这些难懂的句子里的含意,可听得出来焉瑾尘说话的语气,忧伤又悲凉的感觉!
“没什么。”
焉瑾尘没看他,只是望着远处被花海淹没的梧桐城。
他又给自己斟了盏酒,酒液晃得厉害:你囚我身,却暖我心;你杀我亲人,偏许我情深。乌苏木,你的爱要将我拖入阿鼻地狱!
乌苏木看着焉瑾尘清瘦的侧脸。
原来那些他以为早已结痂的伤口,从来都在淌血。
风又起了,吹得凤凰花瓣簌簌落下,像场无声的祭奠。
第137章 塞马
凤凰花节第二日
焉瑾尘指尖捻着骑装腰间的银扣,那冰凉的触感让他稍稍定了神。
玄色料子裁得利落,肩线收得恰到好处,既藏住了他常年伏案的单薄,又衬得腰腹线条愈发清瘦劲挺。
他抬眼时,正撞见乌苏木绕着他转了半圈,红发被风掀起,眼底的满意几乎要溢出来,像得了件合心意的宝贝。
“赛马?”焉瑾尘皱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的暗纹——那是用银线绣的流云,细看竟与他从前常穿的锦袍纹样有几分神似。
他还记得晋国马场
“不是较量,是玩。”乌苏木伸手,指尖划过他后腰的收褶,带着点故意的磨蹭,“乌兰布统的草坡软得很,摔不坏你。再说了——”
他忽然俯身,温热的呼吸扫过焉瑾尘耳尖,“有我在,谁敢让你摔?”
风里卷来远处牧民的吆喝声,混着马嘶与铜铃响。
焉瑾尘顺着声音望去,见坡下已聚了不少人,蒙古汉子们穿着镶金边的皮袍,腰间挂着弯刀,正拍着彼此的肩膀说笑;
梧桐城来的商户家眷们则穿得鲜亮,姑娘们的裙摆扫过青草,像撒了一地碎花。
连城主府的老管家都揣着烟袋锅,站在帐边笑眯眯地看热闹。
“你看,”乌苏木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声音里裹着风的辽阔,“平时城里城外的人各忙各的,也就这赛马能聚在一块儿。待会儿还有摔跤、套马,赢了的能领银锭子,输了的也有奶酒喝。”
他忽然转头,眼底亮得像草原的日头,“你要是赢了,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焉瑾尘望着他,他想要的他会给吗?
焉瑾尘扯了扯骑装的下摆,忽然觉得这玄色料子穿在身上,似乎也没那么别扭。
他抬眼看向乌苏木,见对方还在盯着他笑,那笑意里没有平日的侵略性,倒像是藏着点期待,像个等着看新玩具的孩子。
“我要是输了呢?”焉瑾尘的声音被风吹得轻了些。
乌苏木挑眉,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领口,指尖不经意蹭过他的喉结,引得焉瑾尘微微一颤。“输了?”
他低笑一声,声音里带着点狡黠,“输了就罚你……陪我喝到月上中天。”
远处的牛角号又响了一声,比刚才更急,像是在催着开场。
焉瑾尘望着坡下涌动的人群,听着那片混着酒香与笑声的喧嚣,忽然觉得这草原的风,好像比梧桐城的更暖些。
他握紧了腰间的银扣,转身走向那匹正扬鬃的赤电,听见身后乌苏木的脚步声紧随而来,带着点藏不住的欢喜。
或许,热闹一场,也没什么不好。
焉瑾尘不明白乌苏木为什么又突然闲下来了,为什么每天都有那么多的时间来陪他。
草原的风裹着牧草的清苦气息掠过高坡,乌苏木立在旗下,玄色骑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利落线条,银质腰链随动作轻晃,坠子上的狼头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他扬声用蒙汉双语喊出规则时,尾音带着天生的压迫感,让底下百十号骑手都下意识挺直了背——“今日赛马,不论蒙汉,夺下终点金旗者,赏十匹好马、百坛奶酒!”
焉瑾尘正望着人群里跃动的各色身影,腕间忽然被温热的触感圈住。
乌苏木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掌心带着常年握缰的薄茧,牵着一匹枣红马停在他面前。
“这匹‘赤电’,”乌苏木的声音压得低,带着草原人特有的粗粝质感,目光扫过马身时却柔了几分,“你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