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囚凰(248)
他一边往乌苏木嘴里灌着汤药,一边低声向长生天祷告,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敢再次凝神探脉。
指尖下的跳动忽然清晰起来,不再是之前那种滞涩无力的模样,反而带着一股新生的韧劲。
满也速猛地睁大眼,再细细一探,那盘踞在脉息里的阴寒毒气,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惊得差点打翻药碗,俯身看着乌苏木渐渐舒展的眉头,又摸了摸他回暖的额头,一时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才对着晨光跪下,重重叩了三个头,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谢长生天庇佑!谢长生天庇佑啊!”
帐外的风带着清晨的凉意吹进来,乌苏木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像是有新的生机,正随着天光一起,悄悄漫进这方帐中。
第149章 三日之限
寅时梆子敲过两下,焉瑾尘猛地从榻上坐起,心口像被无形的手攥紧,闷得几乎喘不过气。
窗外月光斜切而入,在青砖地上投下冷硬影子,他却觉血往头上涌,指尖冰凉。
“奇怪……”心口突然抽痛,他抽气着摸向枕边小瓷瓶——那是满也速留下的安神丸,此刻成了唯一浮木。
药丸带着微苦滚入喉咙,灌了冷水,心悸却如藤蔓缠得更紧。
右眼眼皮不住跳动,搅得他心烦意乱。
赤着脚踩在微凉地板上,他推开木窗。梧桐城夜静,只有巡夜甲士脚步声远传,他耳中却嗡嗡作响,总觉千里之外有事发生。
手指下意识攥紧脖子上的狼形玉佩,那是乌苏木所赠,说能安神定惊。
他曾觉碍眼,却一直戴着,不经意间总会摸一摸。
“到底怎么了……”他喃喃自语,眉峰紧蹙。
母妃应无碍,那这心慌是为谁?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乌苏木的脸。
那人离开时天未亮,当时只觉耳根清净,暗自松气,可此刻……哈拉和林那边究竟出了什么事?
他去做什么了?
焉瑾尘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转身到案前,打开云沧大师留下的经书默念。
这几日处理政务得心应手,他沉稳了不少,可这一刻,所有冷静自持都碎成粉末。
他重新握紧玉佩,玉上似有若无的暖意残留。
窗外月亮渐西斜,天边泛起鱼肚白,他心里的慌乱却如潮水涨落,久久不平。
“乌苏木……”他几乎无意识念出这个名字,心口尖锐的悸痛竟真的缓了些,掌心玉佩却被攥得发烫,像在无声回应。
………………
哈拉和林城,乌苏木半倚软枕,脸色透着刻意维持的苍白。
他喝了满也速熬的药,漫不经心听着禀报,眼底藏着冷冽清明。
“毒虽退了,可来路不明,像埋在肉里的刺,不知何时会再扎出来。”满也速眉头紧锁,接过药碗放矮几上,“月烈夫人只知你剧毒未清,日日派人来问,腾格尔可汗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
乌苏木轻笑,咳了两声,声音顿时变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把蜜饯放嘴里,指尖在锦被上轻敲,“父亲眼里,我向来是草原最锋利的刀,可刀不沾血、不卷刃,他怎会记得这刀的用处?”
满也速叹气:“只是这般瞒着,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等拿到该拿的东西,自然不必再瞒。”乌苏木眼底闪过狠厉,“额尔敦和呼日勒,欠我的,总得一一还回来。”
另一边,额尔敦的大帐如坠冰窖。
明安被押入大牢后,当日便哭着招供,还编造了呼日勒与她合谋,买通侍女在合卺酒里动手脚,又将矛头引向乌苏木的种种细节,说得有板有眼。
“狗日的,太他妈冤枉了!我真的冤枉!”额尔敦背着手在帐内踱步,袍子下摆扫过狼皮地毯,带起一阵风,“老子何曾想过要害岱钦?更别说乌苏木——我早属意他做女婿,将来明安辅佐打理部众,都是呼日勒那狼崽子和我那愚蠢的大女儿私下捣的鬼!”
帐下谋士捻着胡须,沉声道:“大人,此刻说这些无用。明安是您女儿,呼日勒是娜仁托雅王后的儿子,如今东窗事发,腾格尔可汗怎会信您清白?”
额尔敦猛地顿步,脸色灰败:“那怎么办?乌苏木若是真有三长两短,腾格尔定会扒了我的皮!”
“乌苏木还活着,这就是转机。”谋士抬头看他,“明安招供只说谋害岱钦与乌苏木,没提您半句。不如……”他压低声音,在额尔敦耳边低语几句。
额尔敦听完,眼神闪烁,许久才咬牙:“只能如此了。先保自身,再做打算。”他望着帐外飘起的细雨,心头发冷——这场风波,怕是要让整个哈拉和林城都抖三抖。
乌苏木的帐内,巴图尔低声回禀:“额尔敦与谋士密谈一个时辰,看样子是想弃车保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