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囚凰(82)
他几步冲到榻边,小心翼翼地将焉瑾尘抱进怀里,指尖触到他冰凉的皮肤和粘稠的血迹时,心猛地一紧,那股寒意比帐外的风雪更甚。
焉瑾尘缓缓睁开眼,涣散的目光好不容易聚焦在乌苏木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嘶哑而凄厉,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像破旧的风箱在拉扯:“乌苏木……你……你到底要害死我多少亲人才满意!……”
说完这句话,他便彻底失去了意识,头软软地靠在了乌苏木的肩上,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混着血迹,看着格外让人心惊。
乌苏木抱着他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甚至微微颤抖。
他低头看着焉瑾尘苍白如纸的脸,看着他嘴角未干的血迹,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连呼吸都带着滞涩的疼。
他下意识地抬手,将自己的内力源源不断地渡过去,掌心贴在焉瑾尘的后心,感受着那微弱得随时会熄灭的心跳,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慌席卷了他——他好怕……失去这个人。
直到焉瑾尘紊乱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些,乌苏木才缓缓收回手,抬眼看向缩在角落里的李宝权。
他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冰刃,死死剜在李宝权身上,周身燃起骇人的戾气,仿佛下一秒就要将眼前的人挫骨扬灰。
“你竟敢下毒?”乌苏木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碾出来的,带着要将人撕碎的狠劲,“本王是不是给你的胆子太肥了,敢在他的吃食里动手脚?”
李宝权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扑到乌苏木脚边,双手死死抱住他的靴筒,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王爷饶命!草民万万不敢啊!这莲子羹是刚熬的,绝无半分毒物!您若不信,草民这就吃给您看!”
他话音未落,已踉跄着扑回矮几旁,抓起地上没泼洒完的莲子羹就往嘴里塞。
瓷碗碎了半边,锋利的边缘划破了他的手指,可他浑然不觉,干脆用手捧着,连带着碎瓷渣子一起囫囵吞下,甜腻的羹汤顺着嘴角往下淌,混着眼泪鼻涕,狼狈得像条丧家之犬。
“王爷您看!草民真的没下毒!”
他噎得直翻白眼,脖子上青筋暴起,又抓起自己带来的半块桂花糕塞进嘴里,使劲往下咽,噎得直拍胸口。
“二皇子他……他是问起晋国的事,问先皇,问贵妃娘娘和朝阳公主……草民嘴笨,不知该怎么瞒,只能如实说了几句……”
他咳得撕心裂肺,却不敢停,急急忙忙补充,声音里带着哭腔:“他听完就……就突然吐了血,草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求王爷明察!求王爷看在我们一家老小无辜的份上,饶了草民这一次吧!”
乌苏木的脸色阴鸷得能滴出水来,像是酝酿着一场暴风雪。
他确实忘了吩咐下去,忘了警告这些中原人不许在焉瑾尘面前提半个字的晋国旧事。
是他的疏忽,让这把淬毒的刀,借李宝权的嘴,狠狠扎进了焉瑾尘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口。
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乌苏木猛地抬脚,狠狠踹在李宝权胸口。
“砰”的一声闷响,李宝权像个破布娃娃似的飞出去,重重撞在帐柱上,发出一声惨叫,嘴里顿时涌出腥甜的血,疼得蜷缩在地上哼哼,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霍屠!”乌苏木低吼,声音里的暴怒几乎要掀翻整个帐篷,“霍屠!”
帐帘被猛地掀开,身材魁梧的霍屠应声而入。
他看到帐内的狼藉,看到地上吐血的李宝权,还有乌苏木怀里昏迷的焉瑾尘。
二话不说便大步上前,伸手拎起地上的李宝权就往外拖,像拎着一只微不足道的小鸡。
“把这个多嘴多舌的贱民拖出去!”乌苏木的声音冷得像数九寒天的冰,不带一丝温度,“给我狠狠地打!”
李宝权吓得尖叫,手脚乱蹬:“王爷饶命!草民再也不敢了!求王爷看在二皇子的份上,饶了我吧!”
“打!”乌苏木的声音更冷了,“三十军棍,让他记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若他敢再乱嚼舌根半个字,直接拖去喂狼!”
帐外很快传来李宝权杀猪般的惨叫声,混着军棍落在皮肉上的闷响,在寂静的营地里格外清晰。
可乌苏木却像没听见,他小心翼翼地将焉瑾尘抱回榻上,动作轻柔得不像他,仿佛怀里的是易碎的琉璃。
焉瑾尘的脸白得像张纸,嘴唇泛着青紫色,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只有胸口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乌苏木伸手探向他的额头,滚烫的温度烫得他心头发紧,像是有团火在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