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崖(49)

作者:不啾则已 阅读记录

越饮光在他榻边站了一会儿。

沈丹霄知道他在看自己,佯装惊醒:“师兄?”

房里挂着一盏灯笼,算不得光亮,他背对光源站着,只一个轮廓是清晰的,表情藏在阴影里,一点不像平时的他。

沈丹霄原就怕他,刚刚又听了师父的话,被子下的手直打哆嗦,又往里头缩了些许,只露出一双眼睛,觑着对方。

越饮光“嗯”了一声,与他打过招呼,转身走了。

他十四岁,身形堪堪长成,是个英姿勃发的少年郎。此时看他背影,却高瘦得过分,有些伶仃可怜了。

半年之后,他的老师辞世。

老师去得太早,越饮光被管束的时日不够,没被调教出好脾气。沈丹霄记得老师生前的话,怕对方一时兴起,杀了自己,将自己藏在衣箱里。

他听见越饮光在找他,找了一圈没找见,嘴里骂骂咧咧,于是更加害怕。时间一长,他又冷又困又饿又渴,煎熬极了,可师兄还在找他,叫他不敢冒头。

越饮光这几日也没休息,道:“丹霄你出来,师兄不欺负你。”

若放到现在,沈丹霄便知道他是骗人的,可他那时才十二多些,自小只与老师师兄在一块儿,心性单纯,十分好骗,没见过这么好说话的师兄,轻轻打开衣箱,探出了头。

越饮光找到了人,立时漏了真面目,冷笑道:“丹霄师弟,可叫师兄好找。”

第24章

沈丹霄被他扯着手从箱里拖出来。对方下手没轻重,神情又太过凶恶,沈丹霄一直怕他,这会儿眼圈一红,哭了出来。

越饮光从没哭过,也没求饶过,沈丹霄从前有师父护着,也没哭的机会——实际上越饮光从没见人哭过。他愣愣看了会儿,松开手,拿食指抹了抹师弟眼角,沾了一指头的眼泪,道:“你哭什么?”

沈丹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胸口发疼,哪有余力回他话。他这一哭,哭了整一个时辰,越饮光便也看了整一个时辰。

哭到后头,沈丹霄一口气提不上,活生生憋昏过去,加之饿了许久,旧疾复发,又发起烧来,险些丢了命。

醒来时,越饮光坐在床边,道:“……我又不会做什么,怎么怕成这样?”

他露了点好神色,沈丹霄记起二人数年的朝夕相处,扑进他怀里,抱了他腰不撒手。

越饮光回抱住他,道:“老师不在了还有师兄,师兄照顾你。”

老师教了他十多年,没有磨平他的性子,这会儿看着倒真正长大了。

人不可能朝夕间便长大,因而他不过是嘴上说说。

沈丹霄缓过来后,越饮光故态复萌,比之师父在世时更加任性。他似乎天生便对什么都有好奇,上至云天,下至渊谷,大至沧海,小至虫鸟,他的眼睛不停,心也不停,喜欢什么便一头扎进去。

他还想铸剑。沈丹霄自小与他一道,铸剑自然也是一道来,二人一同寻人去学,整整一年,经历了许多从前想不见的事。又寻了最好的铁砂,师兄弟俩兴冲冲开了炉。

越饮光事事皆能,却折在了铸剑上,反倒是沈丹霄像模像样,总算有些成果。

二人铸的剑放在一道,眼可见的天囊之别。

越饮光想要什么,向来直接从师弟手里抢去,这回也不例外,夺了对方新铸的剑。

沈丹霄舍不得,道:“那是我的剑!”

越饮光看了他一眼,他立时息声,再不敢说话了。

对方从不打他,也不骂他,可沈丹霄还是怕。他记得老师当年说过的话,记得自己若有行差踏错,对方便会杀了他——他不敢拒绝师兄的要求,也不敢向师兄提要求。

至于怎样叫行差踏错,他不是很明白,便像他不知道沈涯是什么人,又做过什么事。

越饮光铸的剑,叫做鲸吞,现在成了沈丹霄的。这剑笨重丑陋,沈丹霄想及自己的青云剑,心中委屈,难免又落了泪。经了上回,他晓得越饮光怕他哭,只是不敢多使这招。

他一哭,越饮光乱了手脚,哄道:“我日后再铸把剑给你。”

沈丹霄不信他,可也抢不回剑,只好认了。

越饮光铸过了剑,对这事没了兴趣,日后还他的承诺成了空。沈丹霄满腹委屈,却又无人可说,幸好他早习惯了师兄的言而无信。

再后来,越饮光什么事都做过了,又想看一看这天,要去登最高的山峰。他没做任何准备,凭着一腔热血冲上去,似是死了也无憾。

沈丹霄与他这些年相依为命,是有感情的,放心不下,跟在后头,见他遇险赶忙出来相救,两人都是没经验的,险些困死在雪山上,幸好遇见了人。越饮光没事,他却伤了腿,过了许久,方才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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