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前方街角传来一阵喧哗，人群围拢成一个圈。两人走近一看，只见一个穿着半旧道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修士，正唾沫横飞地兜售着手中一块黑黢黢的布满孔洞的“奇石”。

“诸位乡亲父老，走过路过莫错过！此乃贫道云游四海，于极北万年玄冰深处偶得之九窍通灵玉！佩之可凝神静气，滋养神魂，更能趋吉避凶，遇难成祥！实乃修行护身、传家镇宅的无上至宝！今日有缘，只卖九九八，只要九百九十八两纹银！”

那修士说得天花乱坠，周围不少人面露心动之色，有人甚至开始掏钱袋。

安虞好奇地踮脚看了看那块石头，又侧头看向洛渊，小声问：“师尊，那石头……真有那么神？”

洛渊的目光在那九窍通灵玉上停留了一瞬，只道：“火山熔岩冷却后常见的多孔浮石，沾染了些微弱的阴寒地气。凝神静气、趋吉避凶纯属无稽。”

他的声音不大，却落众人耳中。

那山羊胡修士脸色一变，厉声喝道：“哪里来的无知小儿，竟敢在此胡言乱语，污蔑贫道法宝！”

他怒视着戴面纱的洛渊，只觉此人气质不凡，但周身毫无灵力波动，便以为是哪个不懂装懂的富家公子。

安虞见状，眼珠一转，笑嘻嘻地站出来：“这位道长息怒。我家公子并非胡言。只是好奇，您这九窍通灵玉若真如此神异，为何自身灵光黯淡，内里杂质斑驳？倒像是……嗯，像是火山灰堆里埋了几年又被水泡过的黑煤？”

“噗嗤！”

围观人群中有人忍不住笑出声。

“黑煤？这小姑娘嘴真损！”

“别说，还真有点像……”

那修士被安虞气得胡子直翘，指着她：“你！你血口喷人！”

洛渊缓步上前，指尖对着那“奇石”轻轻一点。

没有任何光芒闪耀，也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但就在他指尖落下的瞬间，那块黑黢黢的石头表面，那些孔洞中残留的、极其微弱混乱的阴寒地气，被瞬间抽离。

“啊！我的宝光！”山羊胡修士捧着瞬间失去所有奇异的石头，如丧考妣。

那石头此刻黑黢黢、死气沉沉，别说灵光，连之前那点唬人的阴寒之气都荡然无存，真真成了安虞口中火山灰堆里埋了几年又被水泡过的黑煤。

围观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嚯！真成煤球了！”

“这……这公子手指一点，宝贝就废了？神了！”

“我就说看着不像好东西，果然是骗人的！”

第107章 师尊快来呀~

山羊胡修士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羞愤交加。他猛地抬头，一双小眼睛死死盯住洛渊。

“是你！”他指着洛渊，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面纱上，“是你这妖人！用了邪法毁了我的宝玉！大家伙都看见了！他手指一点，我的宝贝就毁了！赔！你必须赔我！九九八两银子，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他索性耍起了无赖，几步冲到洛渊面前，伸手就想去抓洛渊的衣襟，嘴里不干不净地嚷着：“装神弄鬼蒙着脸，定是心虚！赔钱！不然今天别想走！”

安虞下意识想挡在洛渊身前，却被洛渊轻轻揽住肩膀护在身后。她看着那道士，心中涌起一股荒谬感，心想，这人看着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这么不懂事？也没有眼力劲……

但凡有点脑子，也该明白能如此轻描淡写抹去石头里的阴寒之气意味着什么，不赶紧溜之大吉，居然还敢讹诈上门？

洛渊隔着面纱，目光平静无波地落在那修士脸上。那目光既不锐利，也无威压，却像一泓深不见底的寒潭，让正叫嚣着的修士莫名地心头一悸，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

洛渊什么也没说。他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然而，就在这极短的、几乎令人窒息的静默之后，山羊胡修士脸上的愤怒、怨毒……所有激烈扭曲的表情被瞬间抹平。他的眼神骤然变得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神采，伸出的手也无力地垂落下来。

他不再看洛渊，也不再理会周围喧闹的人群，好似刚才那场闹剧从未发生，也忘记了眼前这个戴着面纱的人是谁。

他呆呆地低下头，看着那几块变得一文不值的黑煤球，动作迟缓地弯下腰，将它们一块块捡起来，抱在怀里。

然后，在所有人错愕不解的目光下，抱着那堆破石头，失魂落魄地朝着人群外走去。

方向？似乎没有方向，只是盲目地向前挪动，很快便消失在洛陵城华灯初上的街巷阴影里。

“这……这就走了？”

“刚才还喊打喊杀要赔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