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忙侧头，对着马车门帘布道：“在右手边的抽屉里，少爷翻翻，都准备齐全的。”

沈森伸手将那个抽屉扯开翻看几下，东西立时散的七七八八，滚的满车厢都是，沈森不管它们，心里想着花楼里景霖过的话，不知怎么又想起苏钰跪坐在床上披散着头发看他的模样，脑海里盘旋着句话：自己小心藏着的宝贝被人看去。只想着句就心火直冒，愤愤的扯出衣物，什么细小的东西也被带的飞出来，时更加凌乱。

前头传来王春小声的询问：“少爷，咱们今回小院去？”

沈森脚就隔着车门帘布踢在王春身上，骂道：“回去个鬼！去茶场！”

前头片沉静，王春半才声。

沈森脚消大半的火气，后仰着躺在车厢里，后腰却被什么硌下，皱着眉拿手去找，摸在手里是个圆润小巧的东西，想是方才扯衣服带出来的，拿在手里看下，却是个紫砂八宝金蟾，嘴里叼着个钱儿，圆鼓鼓的眼睛瞪着，嘴巴也鼓着。

是个茶宠。

见苏钰常吃茶，特意买来给他玩儿的，却是直没能回去，也就忘给他，平日喝茶拿剩下的茶叶泡着，或用毛笔刷几下新鲜茶水，养的久便会咕噜咕噜冒泡，苏钰读书用功没功夫养活物，送个倒也合适。

苏钰身子不好，沈森不许他吃太多茶，但每日看书依旧喜欢在桌上放杯热茶，四季不断。问他时，他就小时候听大人讲过个故事，神农尝百草但凡中毒都是拿茶来解的，那时候小，听就自己拿茶碗将茶叶梗收集些，头疼的时候就自己冲开闻着，实在忍不住疼痛才告诉娘。

苏钰的时候还是捧着书的，眉头微微皱下又开，抬起头看着他笑着安慰，茶叶梗味道苦涩，不好多喝，但是闻着淡淡的茶香就觉得不会那么头疼。

还什么？

大约是到沈家时常配药丸吃，不常疼的话，记不得。只记得那个人疼不疼，都是小心的隐忍着，不肯给人瞧见，疼到深处才会找个最最亲近的人躲在怀里委屈的哭几声的吧。

沈森皱着眉头转着茶宠看，那小东西也鼓着眼睛左右转着看他，嘴里钱塞的满，看着好笑。

那时候以为苏钰只是自己喜欢念书，却不知道他的心，不知道他的疼，那个人记性死，倒是把夫子教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记到骨子里去。

夏日晚上凉爽些，车帘是掀上去的，么看过去着灯的却也没几家，不知道家里那个是不是还秉烛夜读？早知道就该给他写个纸贴在书桌前，就写：过亥时读书者，烧书。

真么写，怕是要生气。沈森想着忍不住又笑，紫砂金蟾拿在手里把玩半晌，又扣在手心里，对前头慢悠悠道：“王春！色晚，先去客栈住晚，明日再回小院。”

王春深知沈森心思，笑道：“少爷，就是去客栈呢，咱就知道要改，倒也省折回的时间。”

沈森笑骂句偷懒的东西，却也不再是生气的，些日子都是住在客栈，不曾留宿花楼，是沈森自己觉得那地方不洁净，二是被苏钰养刁眼，那些庸脂俗粉瞧不上，唯个长的好的，却是看就黑脸，像是顶着苏钰的半张脸在招摇，每每看到就不舒服。

再来，虽是在花楼谈生意，但是身上的脂粉香却是丝毫不少的，哪里敢就么直接回小院，都是喊王春去客栈洗干净，去味道，身整洁的再回去。

沈森心想去脂粉香，楚沐尧却不是个心思，样是找个客栈换新衣，但是把那染着脂粉味道的衣裳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旁，也不晾着，毫不避嫌。

楚沐尧刚亮就起身，打理好自己，抱着那衣裳又去苏钰那里，路上怕香气散去不少，又敲开家胭脂铺，买盒子香粉，寻个角落涂涂抹抹的给撒在上头，凑过去闻闻才满意的头，摸摸它，笑道：“今就靠，可别再让伤心。”

回站不多时门就开，苏钰抱着几本书，依旧是素色的朴素衣衫，像是要去书院，见着沐尧吃惊，道：“站个晚上？怎么不敲门，香雪他们都不在，还空着间客房的。”

沐尧抱着衣服，听见苏钰的话时面上也露出悔恨的神色，继而委屈道：“昨怎么就没在里站上个晚上……”原来昨夜是苏钰个人，那半夜若是来儿敲个门，在微凉的夜里诉个钟情，再眨巴眨巴眼，不定就……就……唉。

苏钰被他的话的也笑，道：“昨去哪儿？还等今去府学喊沈青去找，好歹是个做哥哥的，多少要照顾些。”上下看沐尧，见他还是衣着鲜亮的，也就放心些，“不过也大，不用担心别人拿糖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