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浓(216)
司文忧心忡忡地回答:“近来两月,主子有一半的时间都在赶路,此前备下的释心丸早在北地时就吃完了,如今算来,已经有近两月未曾服用释心丸解毒了。”
“胡闹!”喻霰得了晏回南的手信带太医与药材赶往白下,晏回南在信中却只字未提释心丸一事,“晏子游,你是想这一遭过了,便死在白下是吗?”
晏回南却只是淡然一笑,拂开喻霰靠在他额上的手,“忘了而已。喝几副解毒的汤药也是一样的。张太医知道方子,待会儿让他给我煎一副。”
“忘了?性命攸关的事,你说忘便忘!你在博取谢韵的同情吗?”喻霰愤怒不已,亦为老友经年的经历感到痛心疾首,“你看看你如今病成这样,还有几分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闻言,晏回南的眼色暗了暗,不禁苦笑。
他强撑着翻身上马,只道:“如今我所求的,不过为她平安,以慰我心安。至于其他,我不再奢求。”
喻霰脸上满是震惊与悲伤。
当年之事,真正在惩罚的人究竟是已逝之人,还是活在世上之人?
晏回南与谢韵承担的痛苦,远比逝去之人要更多。
病区内。
太医见晏回南一行人折返,上前向晏回南说明情况:“此人名齐九,家中行九,故名九。因为疫病,如今家中只剩他一人,却也……”
疫病形势每况愈下,实在是令人心忧。原本的一点希望也就此熄灭。
晏回南问:“死因呢?”
太医正预开口,却被谢润拉住,谢润神色自若地屏退旁人:“晏回南,我有话同你说。”
晏回南并未在意谢润直呼其名,“嗯。”说完便跟着谢润走。
“司文,严加看管尸身和病区,将姚仵作请来协助太医查探死因。”晏回南吩咐。
他随谢润来到一处无人处。
“此人并非全然病死,而且被人下了毒。”谢润说,“在这病区中混进了些手脚不干净之人,他们并不希望此次疫病结束。”
晏回南也猜到了。
他刚刚询问太医之时,注意到人群中原本在进进出出送药之人,在他进来之后便刻意放缓了步伐,似是在听他们的谈话内容。
“应该是你二姐。”晏回南冷静道,他从怀中拿出一套打造好的袖箭递给谢润,“这是我此前命人为你所制的袖箭,本想从北地回来便赠予你,只是突发疫病耽搁了工期,昨日才完工。”
谢润错愕地看向晏回南。
“这算什么?”
晏回南思忖片刻:“成人礼吧。兵荒马乱的日子里,想来你未曾办过冠礼。待回了京城,我同你姐姐为你正式举办冠礼。”
这些年风雨飘摇,父亲母亲俱不在,谢润确实不曾办过。
此时此刻的晏回南,身影与从前那个神威无限的兄长重叠。幼年时,谢润什么也不懂,只知跟在晏回南身后,他的父亲品阶低,在学堂中总有人不待见他。
但自从晏回南张牙舞爪地出现之后,再也没人敢明着瞧不起谢润。
那些懵懂岁月中,谢润什么武功都是晏回南所授,亦师亦兄。
今日,他仍旧是当年那个兄长。
谢润接过袖箭试了试,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多谢。”
不好意思是因为,他的确十分喜欢这袖箭。但心中又十分挣扎,不知该不该收。
“送你袖箭也是希望,你可以保护好你所珍视之人。”晏回南替他想了个答案,“不必心有芥蒂。你是朗儿的舅舅,这袖箭的点子,也是朗儿提出的。”
自从事事都搬出晏朗这一招在谢韵身上屡试不爽之后,晏回南随时随地都能厚着脸皮借朗儿的名义了。
反正他远在京城,不会知晓如此多之事。
晏回南如是想。
谢润点点头,旋即想到:“你刚刚说是我二姐,你找到她的踪迹了?”
“嗯。她约我相见,我已应
下。”
说完,晏回南又走近谢润,低声说了句话,话毕,才一同返回病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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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有人往晏府门上射了一支箭,上面写明相见地点在:望春楼。
司文取了纸条回禀晏回南。
谢润也在一旁,他对这地方倒是十分熟悉:“此为名冠江南的酒楼,老板名周闻亭。此人除了经营酒楼生意,也干贩卖私盐的生意。今年被推举为江南商会的会长,往年温家因着皇商这一名头,一直稳坐江南商会会长之位。四年一换届,今年评选时,温家已然出事。便被这周闻亭捡了漏。商会中人人皆知,周闻亭实为笑面虎,为人八面玲珑,可行事心黑手狠。因着姐姐与温家合作,与姐姐也算多年对手。姐姐在江南行医多年,素有圣手之名,许多走方医慕名而来成了云济堂的的坐堂医生,他一直想方设法拉拢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