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珠(329)
谢执砚转身拧了干净的帕子,动作一顿:“我也没想到。”
北边的气候,哪怕已经到了暮春时节,依旧冷得厉害。
盛菩珠沐浴,换了衣裳,连着月余的车途劳顿她的确疲惫得厉害,整个人昏昏欲睡倒在谢执砚怀里:“郎君,你给我拧一张冷帕醒醒神,我还没有去给母亲和父亲请安呢。”
谢执砚俯身,薄薄的唇先是若有似无拂过雪白的后颈,继而游移往下,宽大的手掌同时落在柔软的小腹上:“没关系的,母亲不在意这些,你先休息。”
盛菩珠仰起脖颈,含着睡意的眼睛撞进谢执砚那双幽深凤眸,像山一样高大的身躯,清润的眉眼,墨一样浓黑的眼瞳,压抑着满满的怜爱。
“不行,我得去请安。”
盛菩珠软了腰肢,她欲要挣扎,却感觉四肢百骸皆被缚住,当男人覆着薄茧的指尖亲自替她脱去锦袜,足踝□□燥宽厚的掌心圈住。
“谢执砚,我还没有沐浴。”
“我知道。”谢执砚弯了弯唇,哑声道,“先好好睡一觉。”
这一觉,盛菩珠睡得沉,直至次日清晨她才迷迷糊糊转醒。半夜里,应该是醒过一次,她被谢执砚哄着吃了几口好消化的食物,再次陷入梦中。
“醒了?”谢执砚声音很沉,好似一夜未睡。
“嗯。”盛菩珠迷迷糊糊点头,湿润的睫毛眨了眨,她见谢执砚衣裳还是昨日那一身,甚至眼下有淡淡的青黑,“郎君一夜未睡?”
谢执砚没有否认,伸手碰了碰她柔软的脸颊,轻声道:“父亲母亲昨夜已经离开玉门关,我需要接替父亲的任务,准备直攻突厥。”
“菩珠,归期不定。”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事情来得太突然,盛菩珠甚至一下子觉得呼吸急促:“什么时候决定的?”
谢执砚去勾她柔软的手心:“在傅云峥回长安前。”
盛菩珠这才反应过来,难怪上元节次日他们整装出发,而且路上谢执砚时常会一下子消失数日,然后再出现。
前几日她月信腹痛,他一向控制得很好的情绪,也难得显露出几分焦灼。
“郎君怎么一开始不和我说?”
谢执砚诚实道:“怕你担心。”
盛菩珠点点头:“那我需要准备什么?”
“菩珠,你什么都不必准备,照顾好自己就好。”
谢执砚见她神色恍惚,伸手把人搂进怀里,声音沙哑:“我会尽快回来。”
“好。”
“我等你。”
凤初三年,春,突厥和回鹘覆灭,散落在漠北的各个部族同样四分五裂。
贞德九年,谢执砚用了两年时间,打退了占据河西走廊近四十年的突厥和回鹘,十战十胜,拿回了沙碛和草原的控制权。
而从凤初二年至凤初三年,不过一年时间,谢执砚带着玄甲军杀进大漠,不光是沙碛和草原,他要的是玉门关永久的太平。
消息传来那日,盛菩珠正在玉门关内刚开不久的琳琅阁内看从长安寄来的信,明媚的春光从枝叶上落下斑驳的影子,往南的马车不时从铺子前驶过。
宽阔的街道两侧,忽然人潮涌动,不知何处响起一声惊呼,后方黑压压的铁骑如潮水般没有尽头。
“是谢氏的玄甲军。”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轰隆隆的马蹄声如雷鸣。
盛菩珠倚着雕花木窗,琳琅阁三楼踮着足尖往下看,盯着战马上墨色清隽的男人,恍若隔世。
通体漆黑的战马踏过石板上,谢执砚没有佩戴头盔,墨发以玉冠高束,棱角分明的眉眼,宽阔有力的肩腰被那庄严持重的铠甲压着,身后三千亲兵,蜿蜒没有尽头。
“夫君。”
盛菩珠临窗招手,带着香风的帕子,被她掷到男人怀里。
两人隔着人群,目光相撞,仅一眼,男人勒马翻身而下。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先是骤然一静,然后发出更热闹的调侃声。
“郎君叫我好等。”盛菩珠见谢执砚大步走近,强撑着迎上他灼热的视线。
“菩珠。”谢执砚胸膛起伏,喘息很剧烈,他想把人紧紧搂进怀里,又怕身上黄沙粗粝磨破了她娇嫩的肌肤。
这一年时间里,他们只短短见过三次,距离上次见面,已经整整过去五十六日。
“郎君怎么不抱抱我?”盛菩珠故作平静,声音却是哽咽的。
根本装不下去一点。
谢执砚眼神很深,克制只不过停了数息,端起桌案上凉透的茶水一口饮尽,连带茶叶都嚼了,才对着盛菩珠重重地吻了下去。
盛菩珠回以重重的咬,纤臂攀在谢执砚的脖颈上,铠甲太硬,撞得她手臂很痛,但根本就是不管不顾,两人身子紧密相贴,在彼此唇齿间争夺着最后的甘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