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薄情(82)
里边儿的分量并不重,乌静寻打开一看,是一支看外表没什么稀奇的银钗,唯一别致的在于钗头坠下的三朵花苞,细细的银链子坠着三个玲珑可爱的花苞。
盒子里还有一张小小的纸条。
上面的笔迹算不上好看,但颇有几分凌厉之风。
乌静寻看完之后,有些好奇又有些不解地拨了拨那三个花苞,里边儿竟然藏着毒?
裴淮光送她的生日礼物可以说是那堆礼物里最让乌静寻意外的,一支可以射出三枚致命毒针的武器钗子。
转念一想,他是救过自己三回的恩公,最是知晓她近日来的惹祸体质,送这么一个可以自保的钗子给她,大概也表明了下回不会再那么凑巧,他也不会再凑上来做她的恩公。
婚期还有不到两个月,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有未来叔嫂这么一条路。
乌静寻整理好礼物,正想起身去瞧一瞧前些日子舅舅给她搜罗回来的那些医书,眼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
她抬头,乌须琮就站在门口,背着光,乌静寻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
“阿兄来了。”乌静寻很平静,指了指罗汉床另一侧,“坐吧。”
乌须琮走了进来,清俊脸庞上有些不自在:“瞧我,读书读得晕了头,都忘了昨儿是你生辰。这是礼物。”他将一个锦匣放在小几上,试探着问她,“你应当不会生我的气吧?”
早已没有期待了,又谈什么生气呢?
乌静寻摇了摇头:“小事而已,阿兄不必放在心上。”
按道理说,见乌静寻这样宽容大度,乌须琮应该松口气,转移话题说说闲话就能拍拍屁股走人了,但他看着乌静寻眼睫低垂,神情可以说是平静,也可以说是淡漠的模样,他心里忽然就觉得不得劲儿起来。
“静寻。”乌须琮整了整神色,认真道,“我与阿娘阿耶忘记了你的生辰,你心中有气,可以同我直说。我们是至亲兄妹,有什么不能直说?”
春风熏暖,暮春的风中又带了几分燥热,这丝丝缕缕的热气拂过乌静寻披霜带雪的脸庞上,并不能融化她心中的冰层,只能叫她感觉一点悲凉又无趣的荒诞。
乌静寻不再垂着眼睫,那双常被佟夫人训斥‘狐媚’、‘不安分’的狐狸眼似笑非笑地望着乌须琮,在青年怔愣的神情中开了口:“我抱怨、直说了,之后呢?阿兄和阿娘、阿耶下一次就会记得我的生辰了吗?我明年十七岁的时候,在裴家,到那时候,你们依旧不记得我的生辰,待过几日想起来了,还能安慰自己,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们不记得没关系,反正已经替我选好了一位顶顶好的夫婿,能够庇佑我后半生安乐无忧,我应该满足了。是吗?”
被她难得这样一同长篇大论问倒的乌须琮脸色有些难看:“静寻,我,我……”他想说并不是这样的。可他心里也知道,这样的语言太苍白无力,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更何况静寻。
乌静寻扯唇笑了笑:“今年舜华生辰,阿兄明明在雍州游学,却瞒着阿娘赶路回来给她庆贺生辰,生辰礼是一对旋花飞镖,并不是时下女儿家会喜欢的东西,却是你根据舜华的喜好,用了真心去挑选的。而我呢?”说着,她就要打开那个锦匣。
有了前面那番话,乌须琮有些狼狈地想要制止她的动作。
今早他去佟夫人院子里请安时,听得王妈妈提了一嘴昨日好像是大娘子生辰,母子二人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样慌忙之下准备的礼物,能有什么特殊的?
果不其然,乌静寻看着锦匣内那支珊瑚蝶翡翠梅花簪,面无表情地将东西扔了出去,落在地板上,发出极为清冽的一声脆响,乌须琮闭了闭眼,簪子划过地面发出的刺耳声音好像也在他眼前划了一道,露出一点血色痕迹。
“梅花,是舜华喜欢的东西。”乌静寻没有说自己喜欢什么花,说了也是白说。
“我累了,阿兄请回吧。没什么事也不必过来同我叙兄妹情了,没有的东西,说来说去只会招人厌烦。”大概是昨晚那数盏酒催醒了她体内隐忍着的一些东西,乌静寻仍旧坐着,身姿纤细笔挺,只留给乌须琮一个平静的侧脸,“走吧。”
乌须琮沉默地站起身,走到门口,捡起那枚被摔得七零八落,珊瑚蝶翅与玉珠都散落了的钗子,没有留下其他的话,径直出了玉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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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嫁的日子说漫长也漫长,乌静寻没有再出门,有裴晋光给的那些暗卫在,深夜的玉照院也没有迎来不该来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