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的天作之合(152)
“郎君晕倒后,玄猫寸步不离守在身侧,属下这才放心离开来找您。”
还是不对,东隅缓缓摇头,彼时应是黑包与猫鬼在暗处斗法,才波及到他们,眼下黑包好端端地在他们身边,而且小金灵并未嗅到妖气,墨淮桑的昏迷另有原因。[1]
墨言一掌砸上树干,震得金桂簌簌掉落,低声怒吼:“必是齐王那老不修做局,引三郎来蜀地,留他为质,借以拿捏圣人。”
东隅面色凝重:“方才观女眷的反应,李九娘挟持王妃胁迫齐王应是实情,齐王因家丑羞愤难当的情绪也不似作伪。我虽不知李九娘为何点名让少卿来,但她肯定有后招,我们且静观其变。”
“只是眼下,我们要重点防范的是齐王府。少卿在此处昏倒是事实,敌人在暗处,我们防不胜防。”
她直接吩咐墨甲:“你速去剑南道西川节度使处求助,请他以探病的名义前来,如此一来,也能让齐王有所忌惮,就算他有所图谋,也不敢轻举妄动。”
她又转向墨言:“少卿的事瞒不住,我们便说少卿因风雨兼程地赶路,犯了旧疾,需要卧床静养,请齐王另安排住所。”
“为何要住齐王安排的房子?”墨言眉头皱成川字,“万一他还要害我们呢?”
“齐王疑心重,因此不能让他觉得我们想逃,我们越坦然地求助,他反而不会乱想。”
话音刚落,一张半卷的纸从树冠飘到东隅手头,她顺势接住。
东隅瞥了眼恭敬守在一旁的掌事娘子,又匆匆扫过那张纸,貌似有些扭曲的笔画,快速将纸张拢进袖中,神色不动:“走吧,去会会齐王。”
外院正厅灯火通明。
“墨少卿犯了旧疾?”齐王豁然起身,面上错愕不已,忙招来内侍,“快请大夫!”
“大王先别忙。”东隅忙躬身劝阻,腰间缠绕的金鞭自顾自扬首巡视四周,金色鳞片在灯光下璀璨炫目,华丽又诡异。
“除了舟车劳顿的辛劳,引发少卿旧疾的,兴许还有……府中暗藏的气息与他相冲。”东隅压低声音,“圣人忧心少卿的宿疾,在我们从怀州出发时,便派人将药丸送至西川节度使府,已着人去取,烦请大王为我们另觅住处。”
齐王紧盯那似龙又似蛇的东西,眼神微微一凝:“气息相冲?”
“这是圣人身边的薛老道长所赠之法器,可以探测到一些非常之物,那股气息与旁人无碍,偏与墨少卿是大害。”东隅轻拍小金鞭,“明日我便带着它去万佛寺搜查线索,定不会耽误王妃之事。”
齐王看向东隅的眼里多了几分郑重:“有劳小娘子。”
说罢,让内侍速去安排。
新拨的三进院落就在王府外东面,墨淮桑被安置在里间卧房,帐幔低垂,一盏青釉豆灯搁在床侧。
墨言送大夫出门,屋里只剩东隅守着。
灯影在墙上摇曳,像极了此刻她惶惑难安的心。
先前强撑的沉着干练、有条不紊,此刻早已消失殆尽。
东隅轻轻走到榻前,俯身看墨淮桑,他面色苍白,唇色发青,一贯喜欢横眉冷对的眉峰,此刻安静地蛰伏。
方才大夫探过,脉象沉稳有力,也无中毒迹象,并无性命之忧,被问及他何时能醒过来,大夫也摇头叹气,言明此种情形超出他平生所见。
“我总在背后骂您是纨绔,是我错怪了。有事儿您是真扛啊,方才跟齐王那老狐狸周旋,我腿肚子眼下还在打颤。
“但不得不说,耳濡目染之下,我尽得您真传了,说话做事一套一套极有章法。
“若是往常,您早就跳起来嘲笑了,说我大言不惭,脸皮比城墙还厚,可为何您还不醒呢……”
眼泪毫无征兆地滚滚落下,砸在他高挺的鼻梁,顺着下颌,消失在领口。
东隅忽然就撑不住了,双膝一软跪在塌边,额头低着他的袍袖,眼泪滚得又急又烫,全被布料吸收殆尽。
她哭起来毫无声响,只有肩膀抖得厉害。
良久,她抬起头来,眸子被泪水洗得清亮。
伸手掖好被角,她轻声承诺:“这次就换我帮你顶着天。”
墨言抠门时,东隅已恢复如常,凝视着案几上的几样物件。
“小娘子,墨紫在屋顶蹲着,可不要把它叫下来。”
“随它吧,少卿昏迷,它也难受得紧,有它守着,我也放心些。”东隅招手,“过来一块瞧瞧。”
“阿嚏。”
还未靠近黑色粉末,墨言便打了个喷嚏,慌得东隅赶紧用手捂住帕子。
“这是何物?腥得慌。”
东隅叹气,小心将一小撮粉末重新包好:“若是悦游仙姑在就好了,无论是邪门的毒还是药,她总能分辨清,也不知她老人家如今仙游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