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的天作之合(236)
墨淮桑则带着东隅走向卢十三郎所在的审讯室。
卢十三郎的心性极为坚韧,熬过一整夜的轮番审讯,始终咬定自己只与已然在盗挖金矿案中获罪的几名官员,即前扬州刺史陈文斌、前鸿胪寺卿孙叔淼、前太子府少詹事崔承吉有勾结。
他还声称在三法司联合审理金矿案与猫鬼案时,临时起意说动当事参与调查的刑部尚书墨准,让其在追索大宗黄金交易时,暗中扣下大半黄金。此后,他便与墨准,以及后来拉拢的怀州刺史等人勾结,私自铸造恶钱,“一切作为,皆是为谋其暴利,中饱私囊”。
审讯陷入僵局。
墨淮桑屏退左右,姿态闲散地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漫不经心开口:
“粗略估算,你们获利已逾黄金万两之巨,积累如此庞大的钱财,若只为了吃喝享乐,几代人几辈子也挥霍不尽,卢十三郎,趁本少卿眼下心情尚好,你若如实招来,兴许能为自己某条生路。”
卢十三眼神一闪,强自镇定:“墨少卿明鉴,我一介纨绔,生来便只会贪图享乐,镇国公府人口众多,已经快供不起我醉生梦死的生活了,都说人心不足蛇吞象,钱财自然是越多越好……”
“得了吧,你背后的主子不是意在皇位吗?你和同党不就为封侯拜相的从龙之功而奔走吗?”墨淮桑冷不丁打断了他,声音平淡,却如同一道惊雷在卢十三郎耳边炸响。
他猛然抬头,吊儿郎当的笑容不再,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墨淮桑根本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机,语气逐渐变得凌厉,继续施压道:
“你们还以为做得多隐秘?本少卿既然能说出你们的图谋,必然是已掌握了证据。如今你们已是瓮中之鳖,还指望幕后之人来救吗?简直痴心妄想。”
他突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向面色惊惧交加的卢十三郎:
“本少卿眼下就能凭已有罪证,请旨抄没镇国公府。任你们卢氏先祖是开国功臣,可有丹书铁券?卢家满门可有活路?这可是谋逆大案啊,是要株连九族的。”
汗珠从额头滚落,卢十三郎的瞳孔猛然放大,眼神四处游移,嘴唇颤抖着嗫嚅道:“不……你不能这么做……你没有证据……”
“证据?”墨淮桑嗤笑一声,眸中寒光四射,“当圣人觉得皇位受到威胁时,你觉得还有什么事他做不出来的?铲除潜在威胁,需要那么多繁文缛节吗?镇国公府等不到你封侯拜相啦,顷刻间便会化为齑粉……”
这番话彻底摧毁了卢十三郎的心防,他瘫软在椅子上,面如死灰:“我说……一直有个内侍与我接触,所有……所有黄金以及恶钱的收益,大部分都按指示,输送给元宝号……”
“元宝号是做什么的?”墨淮桑穷追不舍。
“不知道……它只收款,但从不在天丨朝经营,我……我曾好奇查过,那边的人极为警惕,只含糊听说,那商号是只与波斯商人做买卖……具体做什么,我就真不知道了……”
“与你接触的内侍是宫内还是宫外的?可有信物往来?”
卢十三郎颓然缩在椅上,两眼空洞无神:“那些纸条上的字迹都是阅后即焚……那内侍,第一次见面时,给我看了……那位的贴身玉佩……”
“那位?”墨淮桑嘲讽一笑,“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要替他遮掩?不就是太子吗?”
卢十三郎下意识起身坐直:“你……胆敢直呼……”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然而看到卢十三郎的反应,墨淮桑心头一沉,他冷声问道:“千秋宴上的铜镜异变之事,你知道多少?”
卢十三郎摇头,见墨淮桑举步要走,面上顿显焦虑之色:“该说的我都说了,一人做事一人当,与镇国公府不相干……”
“你如何,镇国公府如何,待一切查明后,自有国法处置,当然你的检举揭发,会为记上一功。”
“哐啷。”
卢十三郎委顿倒地。
墨淮桑走出审讯室,一侧的东隅赶紧上前:“已将他的口供记录在案了,墨言已经奉旨带队去墨府了,接下来,我们在这里等着吗?要转移嫌犯去大理寺狱吗?”
“你在此守候,待墨言回来,将罪证拿到墨准面前逼他认罪。”墨淮桑压低声线,“我得进宫一趟,事发突然,若要继续查下去,也还是得先跟舅舅报备一声。”
“至于嫌犯,先放在京兆狱,至少不那么打眼,能拖一阵是一阵。”
东隅睫毛微颤,眼底透出浓重的不安,低声道:“万一圣人不信你怎么办?毕竟是他儿子,更是一国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