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的天作之合(54)
东隅吓得捂住嘴,哪里还敢乱说话。
除夕,同族的人要聚在一起吃家宴,再回去小家团聚、守岁。
平康坊墨府只有墨淮桑一个主子,他照旧和府中得力的掌事和管事娘子们吃了一顿团圆饭。
跟往年不同的是,墨大掌事今年将宴席设在主院的花厅,在院子空地燃起檀木篝火,火焰熊熊,香飘数里。
墨言再扫过候场的杂耍艺人和百戏班子,惊得嘴都合不拢,找墨大掌事嘀咕:
“三郎讨厌过年节,您也一贯不喜奢华铺张,您是昏头还是中邪了?难道是圣人的赏赐库房装不下?”
墨大掌事正要白他一眼,想来不吉利,便没跟傻儿子一般见识:
“新年新气象,我们墨府、我们郎君的好日子也快来了。”
墨言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端坐正位的墨淮桑,以及他右手边的东隅小娘子。
她罕见地梳了圆圆的双髻,以鲜花装饰,身着红色印花圆领袍,显得端庄又不失活泼,与郎君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父子俩相似的脸上,露出同样慈母一般的笑容。
果子酒清甜如蜜,东隅喝了不少,看完杂耍后,她又被墨言撺掇着放烟花:“这十几桶连着放必定好看,你来试试?”
她跃跃欲试,蹑手蹑脚地点燃一个,赶紧往回缩。
霎时间,院子里生气绚烂的烟花,噼里啪啦,照亮每一张惊喜的笑容。
东隅兴奋地跑前跑后,还试图让墨淮桑一起放。
她总觉得墨少卿怪怪的,虽然也会跟大家一起笑,但总有种说不出的沉郁气质。
他不出所料地摆手:“本少卿才不跟你们一般幼稚。”
果子酒的后颈也渐渐在身体里蔓延升腾,东隅此刻胆大可包天。
她一把拉起墨淮桑径直往院中跑,将一支牛油蜡烛塞进明显已经呆愣的少卿手里:
“你只管放,放了就跑,别担心,我给你断后。”
除了大放豪言的东隅本人,和习以为常的墨言,所有人都如被石化了似的。
墨淮桑盯着着手中的蜡烛,又扫了扫方才被小神婆拉住的手臂,不敢相信她居然如此胆大妄为,拉他的袖子不说,还碰到了他的手。
墨大掌事率先清醒,第一反应是要护着东隅,免得她被郎君甩出去。
“三郎,有件事忘了请您示下……”他匆忙上前,想借机分散他的注意力。
结果,他再次被震惊地定在原地,只见一贯喜洁的墨淮桑,怔愣过后,满脸嫌弃地用蜡烛点燃了一个烟花。
“嘭!”
巨大的声响,把墨掌事震回神来。
东隅挺起小圆脸,笑得眉眼弯弯,仿佛在得意地邀功。
墨淮桑不言不语,仍是一脸不耐烦,身体却很诚实地跟着在她身后继续燃起更多烟花。
墨大掌事的脸也笑成了一朵褶子花。
在亮如白昼的火光下,他高昂着头,心里默默地禀报:大长公主,您看见了吗?自您走后,我们郎君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
寅初时分,墨大掌事安排百戏团等退下去,花厅的热闹很快散去。
墨淮桑早已换了一身喜庆的大礼服,举步往外走去。
墨大掌事跟在后面,想了想,小声请求东隅:“郎君要去祭祖,东隅小娘子若是还不困,可否陪同我等一起在祠堂外候着?”
平日里跟丫鬟们闲聊,她们都说墨大掌事一贯严苛,可东隅却觉得他和善可亲,对他的请求,东隅自是有求必应。
昏昏沉沉的头脑,经冷风一吹倒是清醒了些,等等,祭祖?
听说墨少卿的父亲是某一部尚书,那他们眼下岂不是要去尚书府?
不料,他们一行人直接步行进了水阁。
墨大掌事领着众人等在院门外,目送墨淮桑独自一人走进了祠堂。
刺骨的冷风掀起袍脚,显得他的背影异常单薄。
不知是不是喝多了酒,东隅突然感觉心里堵得慌,险些流眼泪。
眼下她才后知后觉到哪里不对劲,墨淮桑尚未成亲,怎么不住在尚书府呢?又为何一个人祭祖?
有心想问问墨大掌事,幸亏她还保有几许清明,知道有些事情不能乱打听。
一刻钟后,墨淮桑出来了。
他神情淡然,却没有先前的沉郁之感,东隅默默地松了口气。
墨淮桑出来时,看到小神婆也候在门外,努力眨眼、保持清醒的样子,不知道为何,心里突然就松快许多。
他在她身前停下,哑然出声:“赶紧回去休息吧,我这会儿得去宫里朝拜,就不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