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死而复生了(235)
邓荷花想了想:“倒……不讨厌,但这人,好像没旁人说的那么老实。”
“哦?”
这小娘子果然是个心里有数的,方盈细细询问,等她们母女走了,学给纪延朗听。
“说是临近村庄都听说她们母女有房有地,要招女婿,没定亲的后生们没事就从她们门前走,看见有什么活,更是抢着去干。”
邓大婶看中那个后生叫王树,王树伯父生了三个儿子,好不容易给老大老二都娶了妻,已经掏空家底,就想让老三去给邓大婶当上门女婿。
纪延朗接话:“大婶跟我说了,那小子比王树小两岁,奸懒馋滑的,连一捆木柴都抱不动。”
方盈笑问:“大婶可有说,这捆柴是王树抱着走了一半被他抢去的?”
纪延朗摇头,觉得奇怪:“他抢这个做甚?抢功劳?”
“对啊,荷花妹妹说,那柴是要从院里抱进厨房,大婶在厨房看着,这人想在大婶面前多露脸,又想偷懒,便赶在王树到门口之前,把柴抢过去,如此大婶只看得到他干活,还省了力气。”
“既是如此,为何要说王树不老实?”
方盈笑道:“因为荷花妹妹亲眼看到,他故意扎了一捆又长又粗的木柴,自己抱起来时都有些吃力,却在他堂弟迎面过去时,故作轻松。”
纪延朗懂了:“他堂弟来抢,他一松手……”
“就是大婶看到的那样了。”方盈含笑接道。
“但这不是挺好么?我原本还怕他太过老实,任人欺负,以后不能顶门立户,还要大婶劳心劳力。”
方盈赞同:“我也这么说,他要是连这点心计都没有,只会一辈子受他伯父一家摆布。”
“就是这话,庄头和左近邻居都说这王树虽然勤快能干,但过于老实,不爱说话,家境也实在不好,所以从前没想起过他,我听了都想劝大婶再多看看,没想到他还有些心计,知道为自个打算。”
“但我觉着还是该多看看,不急着定下来。”方盈对王树这个人,还有别的担心,“他既然有心计,却藏了这么多年,没人看出来,别是心性歪了,失于阴沉。”
“你说得对,我叫他们再留意留意。”纪延朗说完,想了想,又笑道,“我发觉你对妹妹们的婚事,总是格外关切。”
“啊,这不是应该的么?”有什么好稀奇的,“女儿家的终身大事,与重新投胎无异,自然得慎之又慎。”
纪延朗道:“是理该如此,但不是每个做嫂嫂或姐姐的,都能如你这般上心。”
“因为妹妹们都很好,若换个刁蛮小姑,没事就难为我,你看我还上不上心?”
方盈原本是打定了主意,不掺合邓家母女的事的,但是邓荷花明白事理,能听进去劝,一口一个嫂嫂叫着,她不知不觉就操心起来了。
纪延朗玩笑道:“原来是因为妹妹们,亏我自作多情,还以为是为着我呢。”
方盈斜他一眼:“不是为你,我哪来这么多妹妹?”
纪延朗哈哈一笑,揽住她道:“多谢贤妻。”
方盈听了这话,忽然想起当日她第一次跟纪延朗去见邓大婶母女时,想的还是要做他和婆母之间的调和人,以稳固自己在李氏心中的地位。
没想到一年多过去,不但婆母仍旧待她视如己出,还能从他这里得个贤妻的名头。
方盈可从没想过要做贤妻。
“做贤臣哪怕仕途不如意,也能名垂青史,做贤妻有什么好处?”方盈拉着周从善的手,边走边说,“死了以后在墓志里提上两句么?”
周从善忍俊不禁:“也有写在悼亡诗里头的。”
方盈笑道:“那我们家这位可不会写。”
“别胡说。”周从善轻轻捏一下好友手指,“怀着孩子呢,也不知道忌讳。”
“好,不说。”
这是方盈有孕后,头一次走出家门,和周从善又是数月未见,终于聚在一处说话,她极为高兴,将这话揭过,接回前言:“我就是因这个事想起当初,才发觉那时的我,心里其实是忧虑的。”
周从善静静听着,没有插话。
“我对他不抱任何
期望,所以生怕我们夫人因为儿子回来了,会同我生分,或是挑剔我……”
尤其经过了邓大婶母女之事,纪延朗防贼一样防着她,还冲她发脾气,虽然过后赔了礼道了歉,但也足以表明,方盈在他这里,是要排在她们母女之后的。
“所以在我发觉他们母子也因邓大婶有了隔阂时,就定了这么个主意。”方盈说着笑起来,“现在回头想想,还挺傻的。”
周从善道:“不傻啊,我觉着这主意挺好的。”
此时已是阳春三月,天气晴暖,相国寺内海棠花开得正盛,方盈拉着她停在一株海棠跟前,摇头道:“不,在婆母和夫君之间做调和人,没那么容易,一不小心就会里外不是人。真正的聪明人,只会选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