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姆为妻(250)
他从她腰间起来,靠近她,浑身还带着进犯的气势,然后俯身把头埋在她颈窝里,像小时候一般依恋。
“阿姆。”
他的呼吸还是不轻
松,像穿过层层阻碍才从外界吸进去,从身体里呼出来。
马在一旁甩了甩尾巴,踏着马蹄走了两步。
陈锦时裹好衣物,低头吻去她眼尾的泪。
“雪停了,咱们往回走吧。”
都兰点了点头,撑着毯子想坐起身,却被陈锦时轻轻按住。他先将狐皮毯子裹在她身上,又弯腰把她打横抱起。
“我抱着你走。”
都兰顺势圈住他的脖子,脸贴在他温热的颈窝。
他手腕上挎着马绳,马跟在他们身后,蹄子踩在积雪上发出“嘎吱”的响。
走了没多久,远远就看见家里的方向亮着灯烛。
“是阿爸。”都兰轻声说。
陈锦时脚步顿了顿,抱着她加快了些速度。
“原来我已经走得这么近了。傍晚时,不知从哪儿刮来一阵风,叫我再也辨不清方向,不敢再走。”
苏赫举着火把迎上来,看见陈锦时,连声斥责:“胡闹!我没想到你小子还真来了!这种天气出门是要死人的知不知道!”
陈锦时低头心甘情愿领骂。
“阿爸,别骂了,我认错,都是我的错。”
苏赫亲自替他掀开门帘:“臭小子,还不快进来!”
牧仁也从炕上爬起来,蹲在火塘边点火煮奶茶。
“妹夫,饿着了吧,我给你煮点甜的,你先垫垫肚子。”
都兰独自走到里间去铺床,陈锦时还站在那儿挨骂。
苏赫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你不要命正好,死了都兰也好改嫁给谢将军。”
陈锦时急了,连忙上前一步:“那可不行!岳父,你不能这么做事!”
都兰铺好床,从掀开隔帘出来,瞪了苏赫一眼:“阿爸,怎么说话呢。”
“我说错了?他要是死了你还给他守一辈子寡不成?咱们楼烦可没这个规矩!”
苏赫喘着粗气说,朝着都兰,胡子都飘起来了,显然是气得不行。
陈锦时有些泄气地坐下,牧仁把奶茶端给他。
“阿爸,我看妹夫命大着呢,你就别担心了。”
苏赫说:“我有什么担心的,都兰嫁谁不是嫁?谢将军可干不出这样不要命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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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锦时抚边的职责,经由皇上旨意,转交给了谢清樾。
可惜楼烦众人并不知晓,谢清樾万不得已领命,但不得不做。
乡亲们对他很是信任,许多事情他做起来,比陈锦时做起来,要容易得多。
陈锦时虽身为苏赫的女婿,但很遗憾,出于一种奇怪的原因,大家并不信任他。
他就算当真给乡亲们一家发上一头牦牛,也不如谢清樾得民心。
“陈大人抢了谢将军的亲事,谢将军多可怜,咱们得多向着谢将军些。”
“谢将军总不可能做对咱们不好的事情,他要做什么,咱们无条件配合就是了。”
“谢将军要为军营收购楼烦良马,咱们必须得把家里最好的马选出来给他。”
陈锦时身为苏赫家的女婿,知道皇上让谢清樾做什么,但他不打算告知苏赫。
“别与阿爸说,此事乃大势所趋,不可抵抗,若是叫他知道了,反而增添麻烦,甚至伤亡。”
楼烦夹在两国之间已久,向一方臣服,是不得不的事情。
既然当今朝廷的皇帝还算宽容讲理,何不顺势而为。
都兰相信,谢清樾能办得好这件事,能让乡亲们没有反抗和不服地办妥此事。
谢清樾向每家每户收购良马,又以完全合理的金银数额作为交换,事情可谓两全其美。
两方交割的那日,雪又在落,却比前些日子温和多了,像在楼烦大地上撒了把盐。
谢清樾身着戎装,带了一队兵马,亲自查验每一匹马的牙口与蹄子。
乡亲们围在一旁,脸上全然没有对寻常官府之人的戒备,反而有人主动地上热奶茶:“谢将军,暖暖手,这马您尽管挑,都是咱楼烦最能跑的种。”
陈锦时站在远处的坡上,身上裹着都兰亲手给他缝的厚皮袍。
他刚收到了京里来的旨意,叫他开春后,负责押送楼烦进贡的良马回京。
“进贡”二字格外体现在旨意里,看来皇上铁了心要他在楼烦做个坏人。
风卷着雪沫子打在陈锦时脸上,谢清樾如今倒是春风得意。
傍晚,乡亲们散了,谢清樾牵着一匹黑马朝他走来。
“陈大人,瞧瞧这匹马。”
只见此马背宽阔如覆平板,腰背紧实无多余赘肉,四肢修长且骨骼粗壮,蹄子坚硬如铁,鬃毛与尾巴浓密顺滑,走动时随风扬起,像披了层流动的黑纱,眼睛大而亮,瞳仁澄澈如墨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