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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商(10)

口碑再好也是当铺,哪能指望遇见慈悲人?终究要多个心眼儿。

见她大方果敢,伙计倒添三分尊重,果然当面摊开验收,“保管欠妥,许多地方都压皱了,且花色也是几年前的,又是定了尺寸的成衣,样式也不时新,不好出手呢。”

他略一沉吟,拿过算盘噼里啪啦打了一通,“每件算作六钱,共一十二件,总共七两二钱。”

光挑毛病,这是要压价呢。

“我家就是做布料买卖的,您糊弄不了我。这些衣裳里头,哪个料子差了?况且料子不同,价格也不同,怎好通算?”明月指着其中一件,口齿清脆道,“正经大名府的提花缎,又是难得的紫红色,本就较寻常颜色贵,整匹料子市价五两,一匹也只好做两件,哪怕不算裁缝和后边的绣工也要二两半!还挂着青州绫的里子呢,也是好货!压皱了怕什么,一点劈丝和勾丝也无,过一遍熨斗就是了,只要避光防虫,十年八载依旧鲜亮,怎好只给个零头?”

“哟,姑娘还是行家,”伙计笑道,“既这样好,姑娘怎么不自己留着?不过话说回来,这纹样着实也不像姑娘这个年纪的人穿的……”

可别是赃物吧。

“我爹是赌鬼,给人打死了,等银子下葬。”明月面不改色的扯谎。

在当铺这种地方,哭穷扮可怜没用,强撑装富贵也没用,没人信的。

当铺伙计见惯人间生离死别喜怒哀乐,丝毫不为所动,只是诈一诈罢了。见明月神色不改,倒也放下心来。

“听口音,姑娘不是本地人,既来鄙号,想必外头打听过,知道这里最公道不过。既如此,也别扯什么整匹料子、市价的话,若果然是整料子,倒更好出手些。旧成衣本就难寻买主,又要衬得来,又要识货的,不知猴年马月方能出手,越放越贱,我们又要费心保管,总不能赔本t不是?姑娘既是行家,个中道理自然明白。”说话间,伙计挨件衣裳看过,分别估算,最后抖平算盘重新算了一回,“这件紫红提花的,算一两一钱,那件算一两,剩下的莫说料子,终究都太薄……若是死当呢,总给十两八钱。姑娘若愿意,这笔买卖就算成了,若不愿意,只好往别处去瞧瞧,保管不会有比这个更高的。”

当铺规矩,价不过半。

明月家里也卖过成衣,知道行情,想了下,“十二两。”

伙计摇头,收算盘,“十一两。”

收起算盘,就是不必再谈的意思。

明月叹了口气,“也罢。”

“得了!”伙计点点头,抓过旁边的铜铃用力一摇,扭头喊道,“旧衣十二件!”

此乃行话,无论成色如何,皆唤“旧物”。

里头马上有人跑来查看,确认无误后签字,额外开条子,大声重复,“旧衣十二件,入当!”

柜台伙计先拿了张十两银票,又额外取出一截银块和小秤,当面给明月看过准星,用剪子铰下来一两,连同当票一并递来,“您拿好,银货两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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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一连数日,明月都与常夫人一行同进同出,得空就帮忙收集柴火、打水,平时更是谨言慎行,只要对方不发话,她绝不先开口,更不乱问乱看乱打听,常夫人越加满意。

两边渐渐熟络起来。

先是常夫人的奶嬷嬷心疼明月年纪小,偶尔分些吃食过来。盛情难却,明月只得收下,不过接下来几日便努力搜寻,回赠几只新鲜野鸭蛋和一大捧新鲜野菜。

东西不在贵贱,难得这份自尊自重,常夫人十分感慨,更显亲近。

丫头莲叶只比明月大两岁,也欢喜有了玩伴,时常拉着她玩耍。

期间果然又遇到几拨心怀叵测者,一到三人不等,看打扮应是附近农户,可手里的农具怎么瞧都不像要下地的模样,眼神也凶悍。

三位随行的护卫大哥熟练地从马腹下抽出白蜡杆,装好寒光闪闪的枪尖,对方立刻怂了,只敢贪婪地往车厢上狠看几遍。

明月暗道侥幸。

若自己还是孤身行走,只怕今日凶多吉少。

中午路边休整时,常夫人还感慨,“那些人有手有脚,竟不思劳作,真叫人又气又恨,这里的父母官也不管么?”

说完,竟念了几句诗。

明月听不大懂,但不知为何,心里酸酸闷闷的,不自觉叹了口气。

听到她叹气,常夫人倒有些欢喜,“你竟听懂了。”

明月老实道:“虽不明白说了什么,只觉心中酸涩难忍。”

“这便是真懂了。”常夫人点头。她念的乃是《诗经》中一首说官场民生的,若非深有感触,怎会心起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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