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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商(203)

万一在这里说了什么坏话,回头传到那厮耳朵里怎么办?

高管事笑道:“哎,江老板说笑了,不过寻常商人罢了,日常本分经营,此番也是贵人赏脸,行个方便,何谈手眼?虽说这边常年有伙计,都是些老实蠢笨人,整日埋头琢磨料子,如何能识得官场中人?”

“哦,原来如此。”明月做恍然大悟状,然后埋头吃菜。

见她不接话,一旁的春枝更像看窗外西湖入了迷,也不吭声,高管事和沈云来飞快地交换了个眼神。

“江老板无需多心。”沈云来垂眸笑了下,复又望向明月,“皆因此番借了陈大人的东风,若叫他因一时善心而被同僚记恨,我着实故意不去,因此才想着借借江老板你的东道……若能私下见一面,彼此解除误会自然最好;若不能,也只好这么着。”

对嘛,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多好!说白了就是想“打通关节、官商勾结”嘛!绕来绕去试探个什么劲!

沈云来退了一步,明月也不好一味装傻,捡着能说的含糊说了些,“我确实与他不熟,来历实在不知,只听过些许传闻,据传此人办事勤勉、雷厉风行,又爱亲历亲为,颇具肃杀之气。”

那就是很难缠了。

沈云来唔了声,沉吟片刻,“似非善与之辈。”

高管事想了想,“可知他有何喜好?”

有那么个人盯着,总归不妙。

明月摇头,“不知。”

其实她知道:爱抓人、爱财嘛!

可这个能说吗?

春枝适时叫人进来换热茶,其余三人顺势安静下来,心思各异地吃菜。

为官者,所求者无非“权势、财色”,前者锦鸿无能为力,但后头的,大可以一试,沈云来暗自想着。

只是中间毕竟涉及到陈大人,论资历、论品级,皆在卞慈之上,若太过主动,倒显得做贼心虚,恐有损陈大人的颜面,京城那边不好交代;若不主动,只怕以后再用官船,都不得安生……

热茶上来,沈云来顺势给自己换了一杯,心不在焉地品着。

果然,还是要尽快回去,问问上面的意思。

可一想到要去见那位“有实无名”的岳丈,沈云来心中便一阵烦躁。

难啊!

“……难说,那二人既非姓陈的下属,也非他的长随,而是京城一家名叫锦鸿的绸缎庄主,在杭州本地也有据点,分明就是官商勾结,逃税来的。这两日光各样布匹就上千,另有海外来的几样新鲜玩意儿,如此数量巨大,怎会自用?粗粗一算,光这一回看得见的就值几万两,逃税几千两之巨,一年呢?十年呢?细想来,真是触目惊心。”

沈云来在谋划卞慈时,卞慈也正与人琢磨他。

坐在卞慈对面的正是明月的邻居,谢夫人之夫,林劲松,闻言神色凝重,“此并非个例,眼见成泛滥之势……”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可卞慈明白他的意思:蛀虫极多,但是律法有文,官船免检。

除非有切实的证据证明官员本人违法了,不然谁都不能随便查。

原本这条法律是朝廷给官员的体面和荣耀,奈何富贵迷人眼,如今竟被人钻空子行官商勾结之实,大逃国税,以至于国库收入连年缩减。

“有点棘手。”

拿到铁证之前,官船不能碰。

那就只能从商户下手。

然朝堂之内,地方之间,人情往来,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杭州本地官员未必与此事没有瓜葛,若他们贸然行事,恐怕非但不能得手,反而容易引火烧身。

“我去探探上头的意思……”林劲松说。

“何必麻烦?”卞慈却向后往椅子背上一靠,捻起手边的核桃皮往外一丢,“有枣没枣,先打两杆子试试。”

墙头树枝应声而落,枝头那不知名的果实亦摔得粉碎。

瞧,这不就有了?

“这……”林劲松隐约猜到他的意思,不免有些迟疑,“不大好吧?”

“你我秉公执法,何过之有?”说到秉公执法四个字,卞慈自己都觉讽刺,扯扯嘴角,自嘲一笑,“若真的打中要害,相关者自己就会蹦出来,岂不省事?”

若现在就去问,万一真问到个有关的,对方不许他们往下查怎么办?

不查吧,不甘心,可若要硬查,不是明摆着跟人家对着干吗?保不齐最后没逮着狐狸还惹一身骚。

可若不打招呼,他们奉的便是朝廷旨意,名正言顺。

若无阻碍,正好办事,该抓的抓,该拿的拿。

纵然惊动了谁,到时候对方自会找上门来,他们占理,无需惧怕。若对方有心缓和,该怎么做也不必他们自己开口,该得的好处一点都不会少。

他手底下那么多弟兄,谁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赡养父母、孝敬师长,再有女儿出嫁、儿子读书、看病吃药……哪个不要养家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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