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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商(230)

女官并几个展卷侍女闻言纷纷顺着她手指处望去,也拿不大准,“看着像,又不大像。”

说是马,着实不像,旁边分明有几匹正经八百的马儿,各个神俊;

说不是吧,那又会是什么?

众人认了一回,都说不准,武阳郡主越发来了劲儿,竟叫阖府上下的仆从、戏子都来看,“认出的有赏!”

果然就有好些人认出来,“回禀郡主,那是骡子,再后面的还有驴。”

武阳郡主茫然,“那是什么?”

女官拍手笑道:“这么说,我也知道了,听说是民间穷苦人家用来驮人拉货的牲口,同牛马是一样的。”

众侍女纷纷恍然大悟。

能贴身伺候武阳郡主的,没有一个是贫苦人家出身,又是从小送入宫中栽培,抬头是四四方方的天,低头是冰冰冷冷的地,何曾见过外头的事物?

后来虽跟着武阳郡主出宫建府,可武阳郡主是何等人物?虽不至于出入净街,却也从不往杂乱的平民街巷去,更不曾下地种田、贩货经商,往来的亦是光鲜亮丽的达官显贵,不认得也在情理之中。

武阳郡主大为诧异,又低头看了看,问第一个开口的小戏子,“他们怎么不买马?”

小戏子不敢直视,低眉顺眼道:“寻常人家穷苦异常,买不起马,骡子和驴子价贱。”

马匹不仅价高,更娇气,吃喝上比寻常老百姓都挑剔,普通人如何伺候得起?

武阳郡主像发现了新玩具的孩童,招手叫她上前,追问道:“你再说说,一头骡子多少钱,一头驴子又值多少?”

“回禀郡主,小人多年不曾在外生活,如今也说不大好,只隐约记得儿时听过几耳朵,一头健壮骡子也不过几两罢了,想来驴子更贱。”

几两?

武阳郡主愣了下,几两银子够做什么?还不够裁一张帕子的。

“那马呢?”武阳郡主又问。

小戏子抿抿嘴儿,脆生生道:“回禀郡主,马匹太贵,便是最下等的驽马都要几十两呢,常人买了如何舍得它做重活?都是牛来做。”

“牛我自然知道,可你既说骡子、驴子贱,怎不见他们用?”武阳郡主又指着图上那几个挑着担子的货郎说。

人挑着不累么?

“再贱也要几两呢,好些人家一年到头都不剩分文,日常温饱尚难以为继,哪里养得起牲口?”小戏子想起伤心事,声音慢慢低下去。

莫说牲口,自家人都养活不起,典儿卖女的多着呢!

她便是因老家遭了灾,人口又多……得亏她生得好,爹娘才作价一两七钱银子将她卖给戏班子,换了全家老少的活路。

武阳郡主又问了许多问题,原本只是好奇,慢慢地,便多了几分郑重。

她看看那卷“西湖游人图”,沉默片刻,忽道:“屏风先不要做了,备车,”对方才那小戏子抬抬下巴,“你随我入宫。”

“啊?!”小戏子傻了。

********

明月照例带苏小郎在常夫人家住了几日,闲时逛逛街,也不敢远去。

期间有两回路过锦鸿老店,想了想,终究没进去。

这会儿也不谈买卖,去了无话可说,索性不去。

苏小郎有点想家,也想远在杭州的春枝、七娘等姐姐们,“东家,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明月也焦躁着呢,“再等两天。”

常夫人这边该探望的都探望了,土仪和染料也照例买好了,可郡主府没发话,明月就不敢走,生怕武阳郡主有事吩咐,错过了。

苏小郎眨巴着眼,“干等啊?”

明月瞪他,“啊!要不你去问?”

苏小郎缩缩脖子,不敢吱声了。

他哪儿有那个本事,这不是怕东家着急上火嘛。

眼瞅着东家嘴角上都快起大燎泡了!

直到腊月十二,明月都觉得没戏了,预备招呼苏小郎南下时,郡主府突然遣人送来赏赐:

一整套十八件的攒丝珍珠头面,精致极了,浅粉色的珍珠颗颗饱满、粒粒圆润,比明月远远见过的好些官太太头上戴的也不差什么!

另有两整张狐狸皮,灰色的,不大显眼,但毛发根根分明,又尖又亮,似这般成色,外头少说也要七、八百两。

还有一套文房四宝,附带着几大箱各色宣纸和染料。

好重的赏赐!

光那套十八件的头面就有银子没处买去!

适当的赏赐令人喜悦,可眼前明显超出寻常规格的重赏,却更叫人惶恐。

明月甚至来不及狂喜,只觉满头雾水:

首饰、皮毛倒罢了,日常出入用得上,可我一个经商的,赏笔墨纸砚又是闹哪一出?

来传话的女官看出她的疑惑,微笑道:“你送的那卷西湖游人图极妙,郡主说了,日后你再瞧见甚么有趣的,也要如那般详细记录了,时时送来给她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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