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银子,也不尽然,当官的在衙门里坐着、家里躺着,照样收。
卞慈笑着看她的人装船,“那江老板呢?”
布匹、茶叶、礼盒,什么都有,什么都不太多,一看就是会亲访友的,无需细察。
明月失笑,“今儿我当了回丈八的烛台。”
只照别人,照不到自己:她又何曾安安稳稳在家过年?
她想赚更多钱,别人也想当更大的官,这么看来,官商之别似乎又没有那么大。
之前两人见面总是绷着,各样皮笑肉不笑,今日试着心平气和地聊天,竟意外的不错。
“东家,”苏小郎看着人装好船,过来对没有说,“可以走了。”
“卞大人,”明月拢了拢披风,对卞慈行了一礼,“告辞了,提前跟您说句过年好。”
“过年好,”卞慈本想问她是不是搬家了,可话到嘴边又觉唐突,最终还是打了个转,换成另一句,“一路顺风。”
上船之后,苏小郎还好奇呢,“您什么时候跟他有说有笑的了?”
“今天,”有了意外收获的明月挺高兴的,“以后就算半个自己人了,来日再给谢夫人她们送节礼时,也得给他备一份,不能白担了这个名儿。”
提前打点打点没毛病,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嘛!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要拿对方的名号扯虎皮做大旗,先行示好,对方就不好意思计较了。
“回去后跟你爹说,”明月想了想,“让他找几个机灵的人打听打听卞慈住在哪里,家中有什么人,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
送礼么,就得送到心坎上。
实在打听不到的话,她就去问谢夫人。
苏小郎应了。
一路奔波自不必说,十一月二十三,明月顺利抵达京城。
依旧住在常夫人家里,明月先送上年礼,“这几份贴了签子的是给武阳郡主的。”
常夫人照例嗔怪她破费,听到这里,却说:“如今你也算站稳脚跟,可以试着递一递自己的拜帖了。”
明月从没想过这些,“我可以吗?!”
与人交际最忌讳跨过中间人私自联络,况且常夫人对她有大恩,她从未想过单独联络武阳郡主。
“我知道你的心意,毕竟只要过手,郡主就会念着我们。”常夫人很欣慰她的赤诚,“可若非你自己争气,也不会有今天。”
她帮过许多人,也有寥寥几人试图回报,却未有一人走得如明月这般远。
明月像每一只被推出去,要求学习独立飞行的雏鸟般茫然起来。
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突然久违的有点怕。
她为突如其来的恐惧感到羞耻。
没有家的人是不配恐惧的,因为退无可退。
“当然,”常夫人怜爱地看着她,“我可以帮你瞧瞧给武阳郡主的年礼。”
还好还好,夫人不是不管我了,明月立刻把自己哄好了,照着礼单一样一样说给常夫人听。
“我照着您之前的书信去找了螺钿匠人,又叫了个精通苏绣的绣娘,比着武阳郡主的喜好做了一卷……”
是一卷湖丝做底,螺钿和苏绣相结合的“双面”绣,苏绣光泽莹润、栩栩如生,螺钿五彩斑斓、闪耀夺目,饶是见惯好东西的常夫人见了,也难掩惊艳赞叹之情。
且不说这份巧思,纵然市面上有,少说也要两三千两。
明月细看常夫人的面色,“之前去郡主府时,我看到许多茶花,郡主的几件衣裙上也大朵大朵的绣了,恰巧杭州多有粗壮老茶花,我便叫人挑最鲜艳饱满的精心绘制了,做挂画也好,屏风也罢,都使得。”
她用的是大匹,长四丈有余,刚好做六扇屏风。
“这个郡主应该会喜欢,”常夫人微微颔首,想了下又点点礼单上的几样,“这几卷料子可以撤掉,茶叶之类入口的也不要,容易出事。”
明月乖乖照做,只是担忧会不会太过简薄了些?
常夫人看出她的心思,“郡主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并不指望这点东西过年,你又不是她手下的庄头、门客,有一件出挑的就好了,多了太过杂乱,反而不易出头。”
送礼也如做官,最迟隔两年就要加厚一分,明月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现在就送的太重,只怕日后加无可加。
况且明月如今领着武阳郡主分派的差事,做好本分才是最要紧的,其他的都可以往后靠。
明月听了,顿如醍醐灌顶。
有个有见识的长辈提点真的太重要了。
有常夫人的肯定,明月果然壮起胆子往郡主府递名帖,不曾想那门子还记得她,并未刁难。
三天后,武阳郡主的赏赐就下来了,依旧派了上回的女官传话,说她差事办得不错。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