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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商(375)

这么想着,明月不禁低笑出声。

也不知是被听见了还是怎样,快到楼下的童琪英似有所感,不经意地抬起头,正对上灯火照耀下明月含笑的眼。

他停下了脚步,先是一怔,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迅速泛起混杂着错愕、惊讶、快乐的光。

这是他许多次幻想,却不敢宣之于口的场景。

明月伏在三楼窗口,笑眯眯冲他挥了挥手。

一定要中啊!

童琪英也跟着笑起来。

其实他不太确定与祖父抗争之后的人生会不会比家族安排好的既定之路好,但……他非常确定自己喜欢这份不经意间闯进来的鲜活和蓬勃。

仿佛在茫茫水面上漂泊已久的孤舟,突然开始有了锚点。

连日来的些微紧张烟消云散,童琪英缓缓吐了口去,也朝她挥挥手,然后步履坚定地迈向贡院。

那里,有我的未来。

明月只在首日送了一次,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

散场时,童琪英明知不可能,却还是忍不住往那个窗子看了几眼。

“少爷?”前来迎接的随从跟着看,什么都没有。

“无事。”童琪英笑笑,“走吧。”

考完后精疲力竭,家里派了人来接,耳目众多,她那样心细,定然一早便想到了。

杭州贡院的号舍称得上干净整洁,但难免潮湿,两块木板临时搭建的“小床”也是又硬又窄,硌得人浑身疼。

童琪英对此早有预料,所以拿到卷子后就趁着精力和体力充沛,疯狂作答,然后夜夜睁眼到天亮,甚至因为翻身差点掉到地上……

回去的路上,童琪英还在想,她这会儿在忙什么呢?

明月在忙很多。

她遇到难缠的对手了。

去见曹官娄旭的外室之前,明月先找张六郎打听,希望得到更多有用的讯息。

张六郎琢磨半日,“嘶,不瞒您说,戏子与人做外室算顶顶好的前程了,这么干的可不少……”

杭州的大人物又多,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您说的哪一位。

明月补充道:“今年十九,跟着娄旭的那个,娄旭是本地府衙的曹官,专管地方上下各样吃穿供应。”

“哦,她啊!”张六郎一拍巴掌,记起来了,“花名红莺的那个是不是?她喜欢什么?喜欢金银珠宝!还在唱戏的时候便很嫌贫爱富,捡贵的送准没错儿!”

明月乐了,“这个行当还有不嫌贫爱富的?”

又不是话本子,见了个清秀的穷书生就走不动道,巴巴儿山盟海誓起来。

再说了,若果然是穷书生,穷成那样儿一事无成还来花钱看戏的,能有什么好鸟!

张六郎风情万种地嗔她一眼,“江老板,瞧您说的,含沙射影了不是?”

明月被他这一眼看得浑身发毛,恨不得从凳子上跳起来,“收了收了!”

别跟我来这套!

苏小郎在后面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怒目而视。

姓卞的是官儿,能帮着东家挣钱;姓童的出身名门,也还不赖;你有什么,年纪吗?

张六郎面前坐直溜了,笑道:“戏子么,下九流的营生,嫌贫爱富自是应该,可没几个跟红莺似的写在脸上,这不合规矩。”

若当了戏子,就必须得红,怎么才能红?四面八方的客人捧红的!

进得门来,都是客,甭管有钱没钱,人家叫一声好就算对得起这场戏,你就不该甩脸子。

可红莺不一样,她是真甩脸子,当初没少得罪人,惹得班主四处赔礼道歉。若非她红,班主早打一顿扔到荒郊野岭喂狼了。

可偏偏呢,总有些贱坯子吃这一套!

“如今给人家做了外室,也算有了靠山,”张六郎掸了掸依旧很鲜亮的前襟,冷笑道,“听说行事越发猖狂……”

明月已经开始头疼了。

张六郎梨园出身,如今又做着四处收拢买卖的活儿,从他嘴里很难听到什么不中听的。

可对这位红莺,却破了例,足可见其多么招人恨。

啧,不好应付。

八月初十,明月携重礼登门拜访。

原以为今儿见不着人,没想到,东西递进去没一会儿,就有个胖墩墩的婆子来请她进去。

按照娄旭的品级,可以买三进的宅院,但毕竟是养外室,不好太过招摇,故而红莺住的仍是两进,大小跟明月租给芳星一家的半边差不多。

临近中秋,院内金桂匝地,靠墙还摆着许多怒放的菊花,其中更有两本名种,可见红莺受宠并非虚言。

明月进去时,就见右手边的会客之处靠窗坐着一位年轻的美人儿,通体绫罗,梳着时兴的发髻,戴着明晃晃的金钗,描着细细的眉儿,涂着红红的嘴儿,正摆弄她送进来的几匹霞染,腕间一只沉甸甸的粗重金镯也跟着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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