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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商(75)

“头回见比我还性急的,”王大官人笑道,“也罢,今儿不见也就罢了,既见了,若不接货,今夜却如何睡得着?!”

平心而论,王大官人当真是明月迄今为止遇到过的最喜欢的客户了,干脆利落!

除了上回说好的四匹锦、四匹缎、两小卷苏绣外,他又添了一匹墨绿色龟甲延年梅香提花缎。

北方冬日萧条,穿件绿色的便似将生机穿在身上,眼睛也舒坦。

“真不错,”王大官人将那缎子往身上比了比,“前几日我还往州城去了一趟,那里的货也不如你的好。”

平心而论,明月也是他迄今为止遇到过的最合心意的布贩子,花样又新鲜,来的又快!才腊月初一呢,足够预备各处走礼和自家裁制新衣。

“今日仓促,”明月收了银票,歉意道,“实在不雅,叫您见笑了,改日一定登门赔罪!”

“赔礼倒不必,”王大官人豪爽一笑,“只是上回你给我浑家配的几套衣裳极好,前儿我娘也念叨,你若有空,再帮忙配几套过年穿!”

与王大官人交割完毕后,明月和七娘才放心回屋子收拾自己。奔波近一月,又是雪又是土又是油的,衣裳早脏得不成样子,也该换了。

两人先后沐浴完毕,七娘去解手,回来时眼也直了,脸儿也白了。

“怎么了?”明月见她神色不对,连忙问道。

“东,东家,”七娘浑身都在哆嗦,“我,我尿血,是不是要死了?”

我不甘心啊,才过上几天好日子啊,怎么就要死了?

“尿血?!”明月也吓了一跳,觉得她的手冰凉,慌忙抓过皮袄给她穿上,“走走走,咱们马上去看大夫!”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尿血了!

七娘脑袋里乱哄哄的,木然跟着走,走着走着又有点想哭,哽咽道:“东家,别费钱了,人都说呕一口血都是要命的……要是我死了,就胡乱找个地方埋了吧……”

“闭嘴!”明月骂道,“人活一口气,大夫都没看呢,你先把这口气散了,像什么话!”

刚习惯了有个人在身边,明月是真怕七娘有个好歹,也有些语无伦次,“你才多大就死啊活啊的,以前吃的那些苦都忘了?那么苦你都熬过来,现在还怕什么!你就甘心啊?”

七娘跟着掉泪。我是真不甘心啊,可若真是命该如此……

“冻的!”老大夫把了下脉,懒洋洋道。

“啊?”明月和以为自己大限将至的七娘都傻了眼,脑袋里空了一瞬才想起来问,“怎么的?”

“冻的!吃几副药养养就好,平时再喝喝姜枣汤,勤用汤婆子敷敷肚子。”老大夫耐着性子道,“风寒入体,伤了下焦,之前一直在外面跑吧?”

明月和七娘点头如啄米,这把脉还真神啊,都没说呢就知道了。

不过明月有些不解,“那我也一直在外跑啊,怎么没事?”

老大夫掀起眼皮瞅了她一眼,“你一个北方人怕什么?这里又不是漠北!”

看五官就知道生病的小娘子是极南边的人。

这样吗?明月眨眨眼,再看看同样傻眼的七娘,都忍不住笑了。

“听见了吗?不是大事!”明月笑着推了七娘一把。

七娘破涕为笑,使劲点头。

太好了,我不用死了!

心头一松,她的脸上瞬间就有了血色。

“你是哪里人?头回来这边吧?”老大夫一边斟酌方子一边问。

七娘老老实实用蹩脚的官话说:“是,泉州人。”

“那可够往南的!这就对了,素日只听说大北边有这样的病例。”老大夫笑呵呵道,“你们那边的人如何受得了北方腊月寒风,更遑论长期奔波!不怕告诉你,这还是我这辈子开的头一个治冻尿血的方子!”

怪稀罕的。

“你也过来看看,”老大夫朝明月抬抬下巴,“你们一起的吧?”

“我没事……”明月才要拒绝,对方便一个白眼甩过来,“有病的都说自己没病。若真没病,老夫还诓骗你银子不成?”

于是明月就乖乖坐下了。

“嗯,身子骨还行,”老大夫点点头,又皱眉,“只是心火有些旺,且长期忧思、焦燥,有些年头了,都是心病。小小年纪的,哪来这么多心事?”

明月只是干笑。

“如今你年岁小,倒还压得住,只是若一直这么着,终究不好,年岁多了,恐于寿数有害。”老t大夫收回手,“吃药调理虽可,终究治标不治本,你要自己想开了才行。”

真是位有医德的好大夫,明月认真道谢。

“小孩子家家的,心事这样重。无需瞻前顾后,有什么话就说,有什么火也要当场发作出来,”老大夫慢悠悠道,“意念通达,五脏六腑自然就清净了。得了,抓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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