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蕴他仙骨(286)

作者:笔隙藏风 阅读记录

声色渐沉,她忽而黯下眉眼,“只是……”

宋携青知她之忧,与她垂落在褥子上的手十指相扣,“母亲素来如此,她从不囿于深宅大院,即便与父亲和离再嫁,也未曾改弦更张,不论是我抑或是闽予,与她相聚的日子皆寥寥可数,母亲不喜拘于一地,长年游遍四野,如今不在淮城,原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正因知晓母亲的性情,是以,无须非得寻回母亲主持婚仪,若母亲愿归,她自会归来,无人困得住母亲……”他顿了顿,微微一笑,“若母亲在外寻得新的天地,不归……倒也是好事。”

祝好静静伏在他的胸前,她如何不明白呢?

她只是不解,按原先的命数,他的母亲应当殁于淮河,既如此,他的母亲不应身在淮城么?莫非连她的命数行迹也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

灵台之上倏然落下一缕细线,祝好趁机捏住,为神时的宋携青曾与她提及他的母亲亦非凡身,祝好不由联及阿悟,如今的庆国军师还真……其中到底有何玄机?

她想破脑袋,也未能从纷乱纠缠的线团中理出尾线,反复思量间,只觉额角隐隐凸痛,然而转念一想,她至少也阻止了几桩祸端,如今五部小国在庆、瀛两军的铁骑下节节溃散,连及达拉也不得不隐入更深处的荒蛮之地养精蓄锐,是以,淮城万不会再有屠城之祸,他与手足亦不致反目成仇,母亲也不会不明不白地投水,宋携青……也不必自戕了,对吧?

如此,已是很好。

俩人相顾无言,任由透窗的暮色在相望的眉眼间缱绻,直至小轩外游来轻响,“夫人,遂平帝姬请见。”

祝好抬眼,正对上宋携青温润的眸色,“明日大庆开拔,公主既决意随庆军一同入瀛都,想是与你亲自话别。”

这程子,江临常与她品茶叙话,闲步于淮城大小街市,帝姬虽不能言,二人却很是投机默契。

祝好略整形容裙裳,迎至花厅,一眼便瞧见江临正往水玉缸内撒着鱼食,方寸之间,红鲤翩跹,听闻原是先帝赏赐与栓子的小宠儿,却教栓子拔落大半鱼鳞弃于冬池,帝姬见了,溺水相救,结果宫人随江临在冬池扑腾半晌,只捞着几根绿藻,帝姬因此烧寒近月,末了,好在宋携青途径冬池捞出锦鲤。

江临见祝好入厅,颔首为礼,待二人落坐,江临比着哑语,随行的侍女代为转述道:“帝姬此来,一为与夫人拜别,二为缸中锦鲤,连日车马颠簸劳顿,小鱼儿干瘦不少,时时翻着白肚儿,帝姬想托夫人代为照料,待在新都安顿妥当,处境……若是过得去,届时,再将鱼儿接回。”

祝好自然应下,心境却如水玉缸内泛起的涟漪层层波澜。

大瀛既已归降,届时不论将新都定在何处,也不再作瀛宫,而阿临作为亡国帝姬,想来多有掣肘。

二人相携着在厅前打上几局叶子牌,眼见天色已晚,江临起身拜辞,离去前,她取出一纸花笺,侍女研好磨,只见江临手执羊毫在笺上飞转,一尾肥墩喜庆的小鱼儿眨眼间便跃然纸上,右下角以簪花小楷工整书着

:“濯水便托与翩翩照拂啦。”

祝好猛地抬头,眈着水玉缸内正吐泡飞游的锦鲤,她恍惚忆起百年之后已化作人形的娇俏女子,笑出声来。

……

月上琼枝,银辉洒落一庭。

还真与宋携青隔案而坐,欲往他盏里斟酒。

宋携青抵住酒壶,“翩翩不许我饮酒。”

“……”

无声胜有声,他已读懂还真眼底的戏谑。

“真不随我回瀛都?”还真自斟一杯,仰首饮尽,“新朝初立自是百废待兴,我正缺携青君这样的人儿。”

“还真,你明知……”宋携青言及于此,却是不多说了。

还真挑眉,“是,我知,你知,唯独她不知……你当真不打算告诉她?”

见对座之人变作个哑巴,还真轻笑,“碧荼虽无解,但若你随我一道,未必寻不着无须续饮碧荼依旧得以延缓的法子,毕竟……此毒到底出自我手,你之所以有此毒可饮,总归与我脱不开干系。”

话说这碧荼,正是栓子回国前夜所饮之毒,每隔三月便需再饮下此毒以暂缓凌迟之痛,然饮鸩止渴终非长久,身子如蓑草一日枯似一日,久已教此毒侵蚀,还真每三月便会遣死侍将碧荼送入栓子手中,谁知栓子竟甘受啮噬不惜分出半盏碧荼借淮城挟宋携青饮下此毒。

他存的不正是自己不好过,偏也教旁人不好过的心思么?

“不必了。”宋携青的指腹摩挲着盏沿,眉宇间泛着温柔色,“此生,我已无憾。”

“无憾?你尚未与她成婚,如何算是无憾?便是已成婚,依你如今的身子,指定熬不过冬,世间有情人,谁人不盼个白头偕老?”还真嗤了声,“宋携青,你该不会是要说,自己已清高至此,无须白头偕老如此俗气的愿景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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