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野也觉得有几分奇怪，从太子殿下渡劫归来后，夙夜的所作所为就都有些反常。

夙夜的后背浮了一层虚汗，脑子飞速地运转起来，御合的目光如有实质，落在他的身上灼人得很，夙夜不敢与他直视，他觉得这殿内的盏盏烛火就变得炙热起来，灼着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

“是这样的，太子殿下，”夙夜转溜的眼睛最后落在了御合手上的丝绦上，“我在凡间厮混的时候，听说这太子庙求子这方面特别灵，所以我就来求一求。”

御合又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丝绦，“你写的？”

夙夜不管不顾地点头，“是啊。”

御合忽就笑了。

辛野在一旁替他的师父红了脸，他拽着夙夜的袖口，小声嘀咕起来，“师父，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的。”

都到了这个时候，夙夜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再说行不行，他又不需要向旁人证明什么，谁知道他到底行不行。

夙夜赔着一张笑脸走上前，准备从御合的手上接过那枚丝绦，御合的手忽就抬高了，“既然是灵主所求，本座一定如灵主所愿。”

夙夜：“……”

他连忙伸出双手握住了御合的手，将那条丝绦从他的手中抢了过来，“真不用，我就是闹着玩的，真的……”

“那灵主准备爬上去，又是准备做什么？”御合看着自己空了的手，不免又生出几分空落落之感。

“我觉得跪下面不够虔诚，准备跪上去，离太子殿下近点，说不定太子殿下感念到了，早日能补补我的阳气。”

辛野算是见识到了自己师父满嘴胡话的本事。

从夙夜口中说出来的话，御合一句都没有信，只是也懒得戳穿他的满嘴胡诌，他看着自己的神像，烛火明灭的时候，正好落在神像的眼中，让这具泥塑的神像顿时活过来一般，用温柔和悲悯的目光俯瞰着芸芸众生。

这样的神情，就连御合自己都不知道曾经什么时候有过。

他上前伸手施法将神像收了起来，继而转过头看向夙夜：“灵主若是真有所求，可来直接来天宫找本座，本座还欠灵主恩情。”

“没有没有，我就是平日行为出格惯了，在归墟待着无聊就出来瞎晃悠，真的，不用放在心上。”看来御合真身归位后想起来凡间还有自己的太子庙，所以前来处理，只是夙夜没想到会这么凑巧，他忍不住直嘀咕，“真是孽缘。”

“灵主说什么？”御合听到了他的低声，“什么孽缘？”

夙夜拉起辛野的手，“我跟这孩子的娘亲，是孽缘，她觉得我满足不了她就把我踹了。太子殿下，时候不早了，月黑风高荒山野岭的，太子殿下也记得早点回去，回见哈。”说罢，拽着辛野就匆匆跑了出去。

既然御合自己下凡来处理太子庙了，其余的太子庙他估计都会处理，那就不必夙夜带着辛野一座庙一座庙地去了。

第12章

两人是着急忙慌地逃离太子庙的，走了很远后，辛野就拽住了夙夜的手不再往前了，夙夜被他拽得不能前进丝毫，“干嘛呢？不下山喂虫子啊？”

辛野看着他，“我到底是不是你儿子？”

夙夜：“……”

辛野又问：“你跟太子殿下有什么关系？”

夙夜：“……”

辛野接着追问他：“你到底要做什么？”

夙夜：“……”

见夙夜缄口不语，辛野逼近了身子，他身量高出夙夜许多，也不知道清明这些年给他喂了什么，冷着一张脸迫近，竟然让夙夜心底有些发怵，“为什么不回答我？难道阿野是不值得依靠的人吗？”

他不由有些难过起来，这些年他一直都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师叔不清楚，但自己的师父一定是清楚的，可无论辛野怎么问，夙夜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回答过这个问题。

又加上这些时日夙夜的一些反常行为，辛野总觉得心中不安，但这样的担心不为人所知，无论是师父还是师叔，他们始终把自己当成小孩子。

辛野不是夙夜养的第一个孩子，但是他至今都没有学会如何跟小孩子相处，想起来不管是养离海还是辛野，他都没有亲自教导过，带着胡闹倒是不少，由此便也不能清楚地知道他们从幼童长成少年的心境变化。

又没有办法拿他们同自己比较，回想自己从幼童到少年，竟然生出了恍若隔世之感。

这些年他的确对辛野愧疚，可话从嘴里说出来就又变了味，或许自己年少的时候过得孤苦，身边没个依仗，又因着性子倔强，打碎牙都要和血吞，以至于变成如今这般总喜欢言不由衷的性子。

夙夜看着辛野那张倔脸，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阿野，你给师父一点时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