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起身的时候，眼泪滴在了他的脸上，“阿夜，一百多年前，你来天星宫找我喝酒那一晚，不是为了找宋煜庭的命格谱，是为了找阿野的命格谱对不对？”

夙夜倏忽就睁大了眼睛，“清明……”他浑身如坠冰窖，想要挣开却连灵力都没有办法使出，“清明，你先放开我。”

“阿夜！”清明低喝了一声，“我难道不值得你信任和依靠吗？为什么你可以什么都不告诉我？”

他颤抖而冰凉的手指解开了夙夜寝衣的衣结，掀开夙夜的衣襟后，他胸口前那两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就落入眼中，夙夜绷紧了下颌，声音都跟着冷起来，“清明，放开我！”

清明的眼泪根本止不住，滴得夙夜胸前到处都是，他看着那两道伤疤，凑仔细了，才发现其实是三道伤疤，第二道是在的第一道伤疤上面小心添上去的，看得出来下手时的仔细和细心。

“第一道伤疤，是你年少时为了与神界割席，不惜剖心祭墟鼎留下的。”

“第二道伤疤，是当年太子殿下为了不让你与虚鼎一同沉寂，他剖了半颗心给你时留下的。”

“第三道伤疤，是你在凡间时因为耗尽了苍梧国气数而心怀愧疚，所以剖心将他们的太子辛野直接渡化成神留下的。”

清明说完，夙夜浑身的力气就泄了，就连紧绷的下颌都放松了，他别过脸听着清明压抑的哭声，“你都知道了，还说出来做什么呢？”

“夙夜！”清明双手按着他的肩膀，“你知道吗？那天晚上我没有醉！我根本就没有醉！我知道你是为了找太子殿下才来天星宫，我知道你是为了找一些凡人的命格谱，那天我一直都没有醉……我当时反复问你，要不要我帮你……可你从来没有信任过我！你我师兄弟这么多年，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清明那双素日清澈的眸子，此时都哭得朦胧起来，苍梧国灭，太子身死，他哪怕想要去寻辛野的命格谱都找不到，夙夜提前来将辛野的命格谱拿走，是为了不让他的命格谱在他死后送入黄泉，这样辛野暂时无法轮回，他还有机会将他救下来。可夙夜当时肯定来不及多想，除了命格谱，还有苍梧国典，辛野是苍梧太子，国典自然有他的记载。

将已经身死的辛野救下来的唯一办法，就是将太子殿下送给夙夜自己的那半颗心剖出将辛野直接渡化成仙，可那是太子殿下的半颗心，蕴藏的灵力和灵蕴根本无法估量，辛野便直接以凡人之躯渡化成神。

教导辛野那些年，清明一直都查不出来为何辛野仙骨有异，想问夙夜辛野是从何处来，看是否可以修补他的仙骨，夙夜却从未说过辛野的来历。

辛野仙骨有异，导致体内灵力不稳，是因为他本是凡人之躯却承载了太子殿下和灵族两股灵力，夙夜应当还做了什么，否则辛野根本承载不住。

一直到夙夜将灵越置入辛野的体内，修补了仙骨的缺憾，才让辛野而今可以这般灵力运转自如。

“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对不对？”清明哭得浑身都没了力气，整张脸都快要皱在了一起，这还是夙夜第一次见到他哭成这个样子，“你是不是觉得大司命是我叔父，所以我跟他也一样？”

“不是的，”夙夜的眼睛也红了起来，他缓缓闭上眼睛，眼泪从侧脸划过，落进了枕头里，“清明，不是的，我一直都把你当作……我最好的知己……”

“那你怎么可以什么都不告诉我！谁他妈要跟你当知己？”

夙夜嘴角抽搐了两下，强忍着酸涩，“清明，我只是怕你担心我，怕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所以呢？”清明哭得满脸都是涕泪，他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以往的好风姿到了此时已经是荡然无存，“所以你准备什么都不告诉我，然后等着你的灵力一日一日溃散死去是吗？”

“你给我喂了麒麟炼化的丹药，还可以坚持一些时日，”夙夜苦笑了起来。

“你还用灵力给你的经脉造成假象，让我以为太子殿下那半颗心还在你的体内，所以你千辛万苦把太子殿下找回来却不愿意再留在他身边，就是因为你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是不是？”清明的手指用了力，像是要把指甲掐进夙夜的血肉里，他恨他怨他气得要发疯，“你可以什么都不告诉我，可你怎么忍心什么都不告诉太子殿下，他日后若是想起来你们之间的事，你让他怎么办？你让阿野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清明，等到那个时候，”眼泪大颗大颗从夙夜的眼角流出来，他的声音哑了，嗓子发紧发痛，“我可能已经不在了，你让阿野陪着你，至于阿合，他身边也会有人陪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