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86)
时珩不声不响地走到围墙边上,伸手在墙上的两道划痕上抹了一把,随即抬起头。
围墙很高,如果没有功夫在身,是不可能徒手爬到上面的。而且,为了防止有人通过这个半废弃的院子私自进出,整个县衙都找不到梯子。
“去上面,看看有没有磨损的痕迹。”时珩冲时义招了招手。
闻言,时义飞身而上。如时珩所想,与墙壁上的划痕相连,墙的上沿也是有一些磨损的痕迹的。
如果按照时珩想的那样,那作案用的绳子应当也还留在县衙内。
思索间,时珩已经走到了那一排回避牌的附近,他像是只是经过了一下一般,却在路过最边上的回避牌时,长臂一捞,拉出来一卷捆成一捆的麻绳。
这捆麻绳,应该就是在落满灰尘的回避牌上留下擦痕的元凶了。
其实把尸身毫无损失地运出去的方法很简单,时珩三言两语就把情况交待得明明白白。
里面的人把尸体绑在回避牌上,保证回避牌的上下都有一截绳子。
绑在回避牌上有一个好处——拉动尸体时,磕磕碰碰都会被回避牌化解掉,尸体的头部和身体上就不会被撞出什么淤痕。
里面的人把绑着回避牌顶端的绳子扔到围墙外,外面的人拉动绳子,就可以把绑在回避牌上的尸体拽上去。
墙上的划痕,就是在把尸体往上拉的时候留下的。
等绑着尸体的回避牌到了墙上面,墙里的人再拽紧回避牌尾端系着的绳子,一点一点往下放,这样回避牌就不会摔落在墙外。
之后,外面的人把尸体卸下来,里面的人再把回避牌拽回墙内,一切就大功告成了。
所谓的水神娘娘移形换影,不过就是墙里墙外的一场配合而已,毫无难度可言。
唯一会留下的痕迹,是绳子将尸体绑在回避牌上留下的勒痕,但陈家死去的所有人都是被吊着绳子抛入井中,如此一来,勒痕也就不算突兀了。
而且如果没猜错的话,尸体被运到陈家也是用的类似的手法。
“走,去趟陈家。”有一些细节,还是需要现场确认一下。
流云飘过,遮住日光。
时珩进陈府的时候,顾青棠正在梯子上站着出神。
远远地望过去,时珩觉得有点好笑,等到走近了,二人四目相对,他的话音里便不自觉地带上了点笑意,“你这是要飞升吗?”
“大人!”顾青棠一看到他,眼睛也亮了一下,“我正想着您呢!”
一句话惊倒一片人。
话一出口,顾青棠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她抿了抿唇,不知该如何收场。
只有时珩一人,仿若未觉察她的尴尬,信步行至梯下,扬声道:“那倒是巧了。”顿了顿,他接着道,“既然如此说,想必你这边的案情也有一些进展了吧。”
他润物细无声地化解了所有尴尬,还帮她把话圆了圆,为她留全了面子。
隔着老远的距离,时珩看到,顾青棠笑了。他也跟着扬了唇角,“不过,我的幕僚大小姐,您还是先下来吧。”
第四十二章 子夜觞
虽然作案手法已经推得七七八八了,可现在仍然锁定不了凶手。
排查仆役的工作是县丞王青山在做,时珩等人前去查看时,他还在挨个审问。看到时珩,他急忙起身,时珩摆了摆手,询问他进展如何。
一筹莫展,毫无头绪。
时珩点了点头,不再打扰他,转而去了灵堂。
此时此刻,与寻找凶手一样让时珩在意的是,陈曦究竟去了哪儿。
他们一行人行至灵堂,奠字高悬,七口棺木并排摆放,白色的蜡烛烛心微微晃动着,有青烟从香炉上插着的三炷香上升腾而起。
灵堂是仓促间打点出来的,因为奴仆都被暂时收押,根本就没有多少人手来好好安排,因此整个灵堂都显得有些简陋。
时珩上了一炷香,在棺前站立片刻,随即绕到木棺的脚部。
“打扰了。”他轻语一声,掀开了黑衣女子所在木棺的白布帘。
时礼礼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走上前,沉声道:“属下来吧。”她刚才已经在顾青棠的授意下检查过黑衣女子的尸身,很清楚那些勒痕都在什么地方。
她动作很轻,脱下黑衣女子的鞋袜,连带着尸体脖子上褐色的痕迹,一一向时珩展示。
时珩又询问了仵作,褐色的痕迹证明这是死后产生的勒痕,断然不会有错了。
他们去了前厅,把目前已知的线索一一梳理清楚,时珩和顾青棠也交换了彼此对移动尸体的想法,最后得出结论,移出县衙和移入井中的过程,像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
时珩久久不语,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啊敲的,顾青棠看出来,他还有没想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