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妖的坟前立了一块小石碑，上面没有字，只刻了一幅手绘的肖像，少女用手摸了摸石碑上的小像，而后伏在碑前，将脸亲昵地贴了上去。

方仲文不想打扰少女，只负手立在远处，安静地等待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起身，脚步有些不稳，方仲文见状，快步上前扶了她一把，而这一次，少女并没有推开他。

方仲文看着眼前的几座新坟，神色也低落了下来：“抱歉，是我能力不足，没能阻止群妖谷的惨剧发生，你若因此怨恨人类，也是应当的。”

少女没有回话，原本天真阳光的脸上如今只剩下了阴霾。

方仲文叹了口气：“你若是想走，我不会阻拦，只是你如今有伤在身，独自在外恐会再遇危险，如此一来，不是辜负了虎妖兄弟拼死救你的情谊吗？倒不如先在协会养好伤，等痊愈之后再做打算，你看如何？”

少女没有回答，只沉默地跟着方仲文回了妖物保护协会。

日子一天天过去，少女的伤势逐渐痊愈，也渐渐开始适应起了协会的生活。

方仲文经常会来，也经常消失，有时候一走就是几月。

协会里收治了许多他从天南地北救回的妖物，有一次，他在离开了大半月后，带着一只断了三尾，奄奄一息的妖狐回了协会，召集了全协会的医士诊治，但都表示回天乏术。

少女躲在一旁看了许久，见妖狐呕出鲜血，才赶忙上前，现出真身为她疗愈。

从前的七瓣莲如今只剩下了六瓣，许炎看着传回的影像，曾经持刀的手不自觉地攥成拳，轻微地颤动了几下。

狐妖在少女的治疗下，很快转危为安。

协会的医士们十分惊讶于她的疗愈能力，此后遇到难治的妖患，也总是会拉她来帮忙，一来二去，少女便半自愿半强迫地加入了协会的医疗团队，成为了协会的第一位妖族医士。

方仲文见少女已经不再排斥与人类相处，只是偶尔会因无法沟通产生误解，便开始尝试教她说话、识字。

某个夏日午后，他提笔写下自己的名字，指着上面的字一个一个教她，少女艰难地跟着他念了起来，念完后又指了指他，脑袋一歪，像是个问句。

方仲文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点头笑道：“是的，是我的名字，方~仲~文。”

说完又问少女：“你可有名字？”

见少女不答，他又问道：“那你，想要个名字吗？”

少女似是听懂了，冲他点了点头。

他撑着笔杆，认真地思索了起来，嘴里喃喃念叨着，似乎怎么取也不满意，无意中转头看见院子里开满了荷花的水池，眼睛一亮，提笔写下了两个字。

他放下笔，扭头看向少女，神色温柔：“碧莲似仙子，清风送香远。叫莲香如何？”

少女看着纸上的两个字，轻轻地跟着念了起来：“莲~香~”

她抬头看向方仲文，眼睛带笑，指着自己：“莲~香~”，又指了指方仲文，“仲~文~”。

不带姓只称呼名，其实是十分亲昵的行为，莲香或许没意识到，但方仲文却愣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脸。

“仲~文~”莲香见他没有回应，接连地叫了好几声。

方仲文的耳朵越来越红，最终还是无奈地看向莲香，温柔地答应了一声。

盛夏的阳光照着窗边相视而笑的两人，曾经盘亘在莲香身上的阴霾也好似完全被驱散了。

许炎烦躁地掐断了影像，摔门离开了书房。

第六十二章 别来无恙

从那日起，许炎便不再去看西北传回来的影像，只将它们尽数收入书房抽屉，既不愿意触碰，又不舍得丢弃。

自从重伤痊愈后，许天霖就慢慢将西南军务尽数移交给了许炎，在许炎的管理下，西南军日益壮大，领土不断外扩。

随着各地大军阀不断兼并小军阀，天下势力开始重新整合，近两年各处交战数量日益减少，年初和平会谈的成功开展，更是达成了各方停战谋发展的初步共识。

与此同时，方仲文的妖物保护协会也在各处建立起了分支，因妖力的使用会极大地增强战争的破坏性，因此为了说服各方军阀，方仲文也顺应时势，在倡导妖物平权理念的同时，不忘宣扬其禁止使用妖力武器的提议，试图先将妖物从军需原料的地位中分离出来。

虽然平权的思想不为大多数人所接受，但是禁止使用以妖力为源的战争武器却成为了会谈中各方普遍达成的共识，方仲文作为该理念的首倡者，也被各地军阀奉为座上宾，开始受邀进行巡回演讲。

随着各方开始按照会谈原则制定禁止条款，原来以买卖妖物或妖力武器为生的豪商们也开始发起了抗议，更有甚者，将方仲文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