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岫(110)
“是。”
两句话的功夫,药见了效,李徽明咳嗽几声,见声音恢复才问道:“对了,孤的声音有古怪吗?”
紫菀摇头,随后看向孟澹宁,“奴婢听着只是比平日里虚弱了些,并无什么不妥。”
孟澹宁不疑有他,点头附和。
马车一路行官道,路上几乎不停歇,李徽明除了有时候得应付当地的州府官员,其余时候大多昏昏沉沉地躺在马车上。
马车行进足足一旬日,他们总算赶至青州。
李徽明的伤也总算好转,至少不再开裂渗血,又伤在左肩,只要没有大动作,便不影响日常行动。
她用右手掀开马车车帘,看着青州的界碑。
上次来这儿,还是穿着婚服呢。
也不知那位“昭宁公主”现在如何了。
阳光照在碧蓝的海上,波光粼粼,静谧美妙,像一幅画卷。
晏岫和俞樾已经在海上漂了两日。
那日俞樾的人在港口演了出官匪勾结,大闹码头的戏码,逼得官府不得不加快搜查进度,草草了事,将大部分货船放出了港,连同他们所在的这一艘,一并离港。
当晚,晏岫利用船舱的废弃木板和棍子制作了一个简易的牵星板,以测量船只航行的位置。
这套牵星板由七块简易方形木板组成,七块木板的尺寸一次减小,最大的那块边长约有半尺,最小的不过拇指大小,串在一根麻绳上。地上有一望筒,那是根简易的木杆,杆身刻着细密的刻度,中段系着根麻绳,绳尾坠着块铁块。
观测的时候只需将望筒顶端对准天上的星宿,调整木板角度,便可测出船只所在的位置。
两日时间,凭借牵星板,晏岫已将他们所行的路线绘制了出来,其中还包括一些肉眼可见的岛屿,用对应的图文标记出来。
“如今我们航行的方向应是向南,深入东海之腹。”,是夜,晏岫站立,将望杆垂直于地面放置,眼睛贴近其底部,借助星板瞄准天上的北极星。
“记,二更,十四指。如果青州舆图我记得没错的话,这里再往东南走三个更次,有一个珊瑚礁。”
两日过去,两人配合愈发默契,一个观测,一个记录。
今日的测算结束,晏岫放下星板,长吁一口气,“累死了。”,毫无顾忌地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几日下来,两人同吃同睡,培养出了些许战友情,那段简短的“母子”缘分,好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被不自觉地抛之脑后。
俞樾伸出手自然而然地将晏岫从地上拉起来,“晚上凉,别坐地上。”
晏岫顺着他的力道站起身来,脚下一个没站稳,身子一歪,踉跄向前扑过去,在即将要撞在俞樾身上的时候,她脚跟发力,稳住了身形。
哪知抬头的时候,恰好与俞樾四目相对,距离近的能看见彼此眼睛里对方的倒影。
晏岫觉得呼吸都停了一下,没等俞樾伸手将她身体扶正,她便自己用力站直。
若说和俞樾的海上之行有什么不便的话,就是他俩住在同一个屋里,便难免要面对少许这样的时刻。
晏岫平复了一下自己被惊吓得混乱的心跳,抬眼的时候却看见俞樾的目光仍直直地看着她,赶紧转过身,开玩笑掩饰尴尬,“哎呀,没站稳,吓死我了。”
她拍拍胸脯,背对着俞樾走向床边。
他们在船上两日,除了每日固定时间给她送餐食蜡烛以外,并无人打扰。所以除了
那些时候,晏岫脚上的铁链都被松开,可以在房间内自由活动。
等她再转过身看俞樾的时候,他已经收回了视线,正在屈身整理牵星板,将其用船舱里的防水布盖住,以防被人发现。
晏岫这才松了口气。不过她也没轻松一会儿,一个难题又来了。
这屋里是用来关囚犯的,不是用来待客的。屋里仅有一床被褥,勉强够一人使用。过去的两日里都是晏岫睡在床上。而俞樾则在熄灯后随便找个角落休息。
晏岫心中实在过意不去,几次提出将被子给他铺在地上都被回绝了。
如今虽是盛夏,但海上终究不比陆地,到了夜间还是很冷。屋中也没有炭火,只有几根照明用的蜡烛,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船上潮湿,俞樾就算是铁打的身子骨,一直蜷在地上也熬不住。
晏岫一面是担心俞樾,另一面,她还怕俞樾万一出了什么事,自己没了唯一的“队友”,到时真就是任人宰割,求助无门了。
相比身处敌营,她更害怕孤身一人。
俞樾见她坐上了床榻,非常自觉地熄灭了屋中唯一的烛火,舱室里一下子陷入了黑暗。
晏岫只能凭声音判断俞樾找了个离床较远的位置,蹲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