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岫(144)
说着,她还伸手摸了摸俞樾的脑袋,笑嘻嘻道:“还捡了个便宜儿子。”
晏岫自以为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可俞樾却没有什么笑意,转过脸没有看她,矢口否认,“嫁人的是昭宁公主,你又不是。”
晏岫不以为意地点头,“可我现在不就是昭宁公主吗?”,那些婚仪流程也是她亲自走的,哪怕从头到尾只是一场骗局。
俞樾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说着便站起了身,“时间不早了,臣送殿下回去休息吧。”
晏岫抬头看着他,这才刚刚坐下没多久,屁股都没坐热,怎么就要走呢?
她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俞樾的表情,她很确信,他生气了。
“哦,好吧。”,她无奈起身,脑海中细细回想刚才说过的话,似乎没什么不对。
难道是她说“儿子”的事情,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娘亲,所以生气吗?或者觉得她这话冒犯了他娘亲?
晏岫有些拿不准,世人只说女人的心思难猜,她现在觉得男人的心也是海底针。
相比来的时候,俞樾的步子似乎迈得大了些,比晏岫平日里的步速要快一些,她抓紧跟上,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两人一路无言走到晏岫的营帐边。
第70章 祭祀
东和县临时搭建的营地不大,但是碰见想见的人却难如登天。
晏岫每天早上和孟澹宁一起出门的时候都会经过俞樾的营帐,夜晚归来的时候还会经过一次,有时候能看见里面点着灯,有时候则是黑漆漆的不见人影。
晏岫琢磨了几天也没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不过河道通渠是体力活,做起来很是疲惫,没多久她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孟澹宁比她还辛苦些,虽说他每天只是站在岸上指挥,并不下地劳动。但他每日晚上回来后,雷打不动地去太子营帐汇报通渠进度。这差事对晏岫来说,比下地挖淤泥难多了。
“今日进展不错,太子殿下那里应该好交差了。”,晏岫浑身上下沾满了泥污,她在袖子上翻来翻去找到一块儿还算干净的布料,擦了擦脸上的汗。
孟澹宁递来一块儿手帕,“用这个吧。”
晏岫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洁癖的性子倒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虽说人长大了会变,但几日相处下来,她还是能从这些小细节里发现孟澹宁身上令她感到熟悉的地方。
她每日在底下搞得污泥满身,孟澹宁却一身清爽的站在高处指挥,和小时候一样,惯会指使人,天生就是个做大官的命。
孟澹宁:“我去殿下那儿,你先回去吧。”
不过熟悉归熟悉,多年未见,他身上令她感到不解的事情也不少。就比如现在,如果她的感觉没错,这个营地里的所有人都将见太子殿下视为一桩郑重的大事,直白点说,避之不及。
平常走路都要离那中心的大帐远一些。
唯有孟澹宁是个例外。
他日日都往那大帐跑,晏岫已经不止一次“不小心”听见有官员对此议论纷纷,称孟澹宁有意加入太子一党,参与夺嫡之争。
晏岫读过些史书,深知这个行为的危险。但以他们如今的关系,她却不好直接开口询问了。
“太子殿下忙碌,孟承旨日日去汇报进展,兢兢业业,其他人见了,难免自叹弗如。”
孟澹宁不傻,听得出晏岫的言外之意,他微微一笑,并不在意,“世人眼光,能奈我何?”
此话一出,晏岫也跟着笑出了声。
两人相视,世事变迁,她恍觉那个曾经肆意潇洒的少年始终还有一部分留在孟澹宁的身体里,偶尔会从那身沉稳练达的外表下露出一点端倪。
她很庆幸,还能看见。
孟澹宁拢了拢袖口,朝着晏岫挥挥手,“帕子洗干净还给我。”,大步朝着太子殿下的营帐去。
月光洒在他身上,发出柔和的光晕,晏岫微微一晃神,以为回到了七年前。
总有些人,生来便受上天垂爱。
孟澹宁步子迈得很快,今天原本就多耽搁了些时间,回到营地的时候已经快要亥时,这个时间点大部分营帐都已经熄了灯。外面除了还在巡防的士兵,几乎没什么人了。
虽然李徽明的帐子总是最晚熄灯的,但一般戌时末也要准备入睡,他原本以为今天赶不及了。
守在门口的是紫菀,见是孟澹宁,并未多加阻拦,放他进去。
李徽明坐在书案后,没有看奏报,头微微后仰,闭着眼睛,好似在小憩,听见脚步声,睁开眼睛,看见是孟澹宁,并不意外。
“今日怎么这么晚?”
“遇到点小麻烦,不过都处理好了。”,孟澹宁笑着走向书案,看着上面堆成小山的奏报,“殿下这么晚还没休息,莫非是在等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