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岫(153)
晏岫被吓醒了,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抬头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是日上三竿。白芷听见屋里的动静,推门进来。
“殿下,俞刺史求见。早上您还没醒,我便叫他先回去了,您看是否要见他。”
晏岫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胳膊,“他为什么要见我?”
白芷有些无语地撇了撇嘴角,“你们是夫妻,见面还需要问为什么?”
她此话犹如当头棒喝,将晏岫刚睡醒还迷迷瞪瞪的脑子一下子吓醒了。她竟然忘了自己还有这层身份!
晏岫的笑僵在脸上,这就有些麻烦了。
“殿下还是见见吧,昨日刺史才得胜归来,若是殿下拒见,怕是要传出些风言风语来。”
世人畏人言,尤其女人,自古如是。
“那……那见吧。”
晏岫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果然,太子殿下派给她的,能是什么好差事。
她收拾一番,换上公主的妆饰,出现在公主府的前厅,屏退了左右。
俞永换了一身常服,只是常年风吹日晒,皮肤还是和之前一样黑,面色肃穆,川字眉,只能隐约地从轮廓上看出俞樾和他有相似的地方。
他似乎已经等了一会儿。
晏岫自顾自地走到离俞永远一些的地方坐下,紧张地捏紧袖口,看了眼跟在身后的白芷,心中定了定。
“见过公主殿下。”,俞永起身行臣礼,晏岫照旧偏了些身体,“俞刺史不必多礼。”
俞永却没有起身,“臣今日前来,是为了当面感谢公主殿下义举。犬子胡闹,害殿下与他前往沉沽岛冒险,若公主殿下有什么闪失,臣万死难辞其咎。所幸殿下福泽深厚,并未有损伤,还绘制了航海图,助臣剿灭贼寇。臣代青州百姓,谢过殿下恩德。”
他俯首磕头,多年征战的厚重背脊臣服于地。晏岫自认愧不敢当,起身上前,将俞永扶起来。
两人相对,晏岫还没来得及抽手,就听见厅外传来一阵响动。
晏岫探身,越过俞永朝他身后看去。
是俞樾。
俞永也转过身,看着莽撞跑进来的儿子,眼神愈发严厉,在晏岫开口之前,率先斥责道:“冒冒失失像什么样子,连最基本的礼数也不懂了吗!”
当久了将军,俞永说话声音大,气势足,怪吓人的。
俞樾却好似斑点不将他放在眼里,他的视线从他俩的脸上扫过一圈,快步上前,跪地,“请公主殿下安。”
父子俩一副严肃的模样,反倒让晏岫有些不好意思了。
俞樾什么时候见她像今日这般恭恭敬敬地行过礼。
她赶紧笑着打圆场,“俞刺史莫怪,俞都尉前来,恐怕是有急事。”,说完,将目光转向俞樾,希望他赶紧顺着她递过来的台阶下。
俞永也盯着他,看他能为今日的冒犯之举找出个什么样的理由。
俞樾站在原地,将急促的呼吸平缓下来。他刚一进府门便听说俞永来了公主府,扔下马便一路跑了过来,哪有什么理由。
再看俞永那副永远威严正义的脸,更是一句话都不想说。
正厅里的气氛骤然冷了下来,随着俞樾的沉默愈发尴尬。晏岫视线扫过这僵持的父子俩,她都替他们着急,脚趾快要将绣花鞋的缎面扣烂了。
她实在忍不了这尴尬的气氛,刚想开口说点什么,被俞永打断,“他能有什么急事,做事毛毛躁躁,冒犯了殿下,请殿下责罚。”
责罚什么,责罚他不经通报就擅自入了公主府?
这种事她也做过,上次还偷摸站人家卧房门口呢,如今俞樾不过闯了个堂屋而已,怎么责罚?
她求救的眼神瞥向白芷。
可白芷低着头,并没有接收到她传来的信号。
她没办法,只好勉强地笑了笑,企图缓解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一点小错,俞都尉年少气盛,就不必责罚了,下次注意就成。”
俞刺史转头不再看俞樾,低头拱手,“殿下宽仁。”,然后才看向俞樾,“还不赶紧出去。”
俞樾深呼吸一口,目光越过俞永,看向晏岫,“臣有事要找公主殿下。”
俞永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但还冷着声气,“何事?”
“私事。”
晏岫看他模样,为他在心里捏把汗,他这不是故意找事吗。找她能有什么急事,就不能等俞刺史走了再说?
晏岫站在俞永身边,已经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怒气。他带兵打仗久了,身上难免有些杀伐之气,此刻看样子是真的发怒了,要不是碍着晏岫还在,父子俩指不定要发生什么,总不能打一架吧。
晏岫想劝,可看这两位面色都阴沉沉的,互相都不多看对方一眼。思索良久,晏岫还是打算从和她熟一些的人下手,看向俞樾,“俞都尉既然有事找我,不如到偏厅等等。等本宫与俞刺史说完话,再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