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岫(78)
“这个卢沛是姨母的儿子?”,李徽明很快就捋清了这中间曲折的人物关系。
如此说来的话,他算是她的表兄。
宋霖兮点头,“姨母嫁过去的第三年便因为难产去世,后来没多久,卢怀也死了。所以他们唯一的儿子卢沛便一直养在卢德膝下。这么多年,怕是很多人都忘了,卢沛不是卢德的亲儿子。”
李徽明听到此时,才明白宋霖兮和她说这一桩往事的原因。
“如今卢德将卢沛派来皇城述职,这桩旧事恐怕很快便会有人想起来了。”,朝廷与淮州的关系这些年来愈发剑拔弩张,如今卢沛前来,也不知是好是坏。
宋霖兮自然也明白其中利害,只是涉及先皇后的事情,她总是不能轻放。她自然以为李徽明也是如此,却听她说:“不必特别对待,像以前一样就好。”
这样看来,李徽明是不想为了一个表兄徒增是非了。
宋霖兮微微蹙了眉头,转而又舒展开来,直白问道:“我以为你会想见他一面。”,毕竟就在前不久,她还为了几个与她毫不相干的学生大动干戈,闹了一通。如今事关先皇后,事关和自己有血脉相连的亲人,总不至于还不如几个学生吧。
李徽明重新拿起手上的笔,“没什么好见的。”,显然是不准备再和宋霖兮商量此事。
卢沛到的那天,李徽明依照惯例安排了礼部的人前去迎接,直接将人送至驿馆了事,她本人并未出面。
这让一众看热闹的朝官大失所望。
自上次制举事毕,谁都想知道这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太子殿下还能做出点什么事来。如今看来,她是被上次的事情吓怕了,缩在自己的东宫继续做只缩头乌龟,安稳度日。
眼看一番风水,偏朝局人心瞬息万变,架不住我不找事,事来找我。
卢沛刚到皇城落脚没两日,“事”便找上门来了。
李徽明正在书房中读书,下面人通传,卢沛人已经到了东宫的门口,声称有事求见。
“他一个人来的?”
“卢公子称必要见到您,若您不见他,他便明日再来。”
李徽明脸上并无任何表情,随意摆摆手,“让他在花厅等着。”
东宫的花厅是有专人打理的,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花盛开。宋霖兮喜欢花,在这里培育了些稀罕的品种,光是牡丹便有数十种之多。
其中最爱的是一株绿香球,是李徽嗣从前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寻来的,翡翠绿色的牡丹。这株绿香球和其他的牡丹不同,总是要晚上一两个月才开放,前几日刚刚结出花骨朵儿来,还没到开的时候。
李徽明到的时候,便看见花厅中有一男子,背影看上去有些清瘦,身量不高,正站在那株绿牡丹旁边。
还未走近,李徽明便听见一个清亮的声音,“这绿色的牡丹倒是稀奇,我还从未见过,不愧是东宫,真是叫我开了眼界。”
说着,他便要伸手去碰那绿牡丹,被一旁侍奉的侍女阻拦下来,“公子,这牡丹是我们太子妃的心爱之物,若是损伤了,奴婢没办法交代。”
“小娘子别担心,本公子只是觉得这绿牡丹国色天香,和娘子你倒是相配……”
他话音还未落,面前的小娘子便屈膝跪在了地上,朝着他身后的方向叩拜,“太子殿下赎罪,奴婢怎敢与太子妃相比。”
“出去吧。”,李徽明并不打算多和一个侍女计较。
卢沛闻声转过头来,露出一张秀美清俊的脸,扬着一个大大的,甚至有些夸张的笑脸,“表弟,你来啦?”
虽说伸手不打笑面人,可李徽明显然今日心情一般,对这位远道而来的表兄并无什么多余的感情,“见到孤,为何不行礼?”
卢沛见她冷着一张脸,面上笑意不改,略带歉意地躬下腰,行了个不太标准的礼节,“太子殿下。”
“起来吧。”,李徽明坐在上首的木椅上,手边是侍女泡好的茶,她端起茶杯,并未多给卢沛一个眼神,“卢公子来东宫求见,所为何事?”
卢沛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扫过李徽明,略带狐疑,“都说先皇后与我母亲长得像,我本以为,我和你应当也有些像。如今看来……”,他兴奋地拍了下手,“还真是。”
说完,他快步上前,走到李徽明的桌案前,“你不觉得我们长得像吗?”
李徽明不着痕迹地后移身体,“卢公子今日来,是为了此事?”,放下手中的茶杯,“那你看过了,可以离开了。”
李徽明站起身,准备离开,被卢沛一把抓住了袖子。
自从她成为太子,还是头一次被人毫无礼仪地扯住袖子。哦,不对,哪怕在归尘山上的时候,也没人敢如此无礼地扯住她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