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道我命不久矣+番外(221)
他是可以用着玩笑的语气,然而落到谢玉绥耳朵里一点都没觉得好笑,反而眉头皱得更紧,握着荀还是的那只手跟着用力,似是要将那几根消瘦的手指捏碎了一般。
其实挺疼的,荀还是感觉自己的手快要废了,但是他一声没吭,任由手指越来越扭曲。
直到小拇指和食指弯到极致,荀还是以为自己真的要废一只手的时候,力道突地一松,谢玉绥问:“不疼?”
荀还是嘴唇抿了抿,下意识想说不疼,可不知怎么的,这个关头他突然想起来方才从戴涟那里得到的消息——
如果如今面对的这一遭都是谢玉绥的布局呢,如果他才是那个螳螂,而谢玉绥便是藏匿于身后的黄雀呢?若是荀还是自以为顺利进行的计划,其实都不过是谢玉绥眼里过家家般的闹剧呢?那如今谢玉绥现在这一出又是什么意思?
或许是因着伤势作祟,或许因着夜里人总容易伤春悲秋,或许因为这倾盆大雨冲刷掉了荀还是一直穿在身上的那层伪装,不知怎么的,他突然觉得有点委屈。
眼皮下垂,原本上挑的眼尾和嘴角同时耷拉下去,少有地露出一副乖顺的样子,之后用着极小极小的声音说了句:“疼。”
他很疼,手疼,胸口疼,浑身没有一处不疼,耳朵里还在嗡嗡作响,要极其集中注意力才能隐约分辨出谢玉绥都说了些什么。
疼,真的很疼,可是说出来有什么用?说出来就不疼了吗?一切不还得靠他自己挺过去,所以他从未喊过疼,即便口吐鲜血浑身没有一处好地儿,他都没有叫唤过。
可是今天,就这一瞬间,那一个字不受控制地出了口。
其实刚说完荀还是就后悔了,他觉得自己就像个没用的人在撒娇一样,还指望着能有人在风雨交加的夜里提供一把伞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已经湿透了,谁还有心思去管别人如何。
荀还是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矫情的厉害,他在心里暗自唾弃了一下自己,而后深呼吸,下垂的嘴角正要扬起,却感觉到手上突然又加了一个力道。
手突然被人用力拉了一下,荀还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倾,脸上尚且留着未散尽的错愕,人已经跌进怀抱里。
因着在雨里站得太久,原本温暖的怀抱此时一片冰凉,荀还是的下巴搭在对方的肩膀上,而后他耳边落了一声叹息。
“血腥味这么重,你真当捂着我的眼睛就能瞒过我吗?”
荀还是还处于懵掉的状态,下意识说了句:“这就是你凶我的理由?”
好嘛,更像是撒娇了。
荀还是难得地觉得老脸一热,话已经说出口不可能再收回,索性荀还是放弃抵抗,整个身子的力量都压在谢玉绥身上,哼唧了一声道:“左右我就这样了,王爷方才再晚来一步,估计就没机会跟我说话了,王爷来的真是时候,白捡了个机会,考不考虑现在杀了我?您现在动手,我一定不反抗。”
两人交颈相拥,谢玉绥却感觉不到身旁人的温度,因着距离更近,那股血味也更加明显。
谢玉绥赶到这里确实匆忙,当时见着荀还是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来的正是时候,可是现在感受着怀里的人,哪怕荀还是再克制,身体肌肉的紧绷依旧没能逃过谢玉绥的眼睛。
他叹了口气,只觉得胸口闷闷的,想探一下荀还是的脉。
谢玉绥刚想松了荀还是的手,手指分开的瞬间,冰凉的食指突然往回一勾,荀还是抓着谢玉绥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腰上。
纤瘦紧绷的腰身落入谢玉绥的手里,谢玉绥一愣,下意识侧过头想看荀还是做什么,然而两个人靠得太近,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有多么暧昧,头转了一半,嘴唇擦着荀还是的耳朵而过。
荀还是这次终于再也掩饰不住,浑身颤栗,随后像是没有骨头了一样,整个都挂在了谢玉绥身上,双眼压在谢玉绥的肩膀上一言不发。
谢玉绥也没想到会这样,他原本端着态度是想让荀还是长点记性。
他确实生气,尤其是感觉到荀还是身体出现状况后,还想瞒着他自己忍下去时,谢玉绥恨不得直接将这个人绑起来,让他不能再出去瞎折腾,再给他灌上几天药,然后把江湖上懂些奇奇怪怪偏方的大夫都聚集到一起,总会能研究出一点针对这毒的药。
荀还是太不把自己当回事,服毒也好,被算计也罢,只要不影响他的计划,哪怕将命交出去也觉得无关紧要。
可是现在看着荀还是虚弱的样子,那一肚子火气瞬间泻了个干净,谢玉绥知道荀还是不想让他把脉才将他的手放到了腰间,现在即便不把脉他也能感觉到荀还是状态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