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娇鸾(46)
云笙扯扯唇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她拖着发麻酸软的两条腿,浑浑噩噩入了内室。
桌案上还放着那一包脯干,云笙只觉讽刺,这是给她那可笑的补偿吗?
素来柔顺的她,大步上前,将那脯干摔了满地。
她不要了,连带着谢清远这个人,也一并不要了。
永徽帝老态龙钟,已是能做她爷爷的年纪,这便是他们口中的送她去享福。那宫里娘娘众多,每年进宫的美人怎么死得都不知道,云笙孤苦伶仃一人,她被送进去,岂还有命活?
云笙想回建康老家了。
只转念想到那是钱婆子和谢清远的老家,不是她的,她是被卖到建康的童养媳,她没有家。
她便是想走都走不了,她没有过所,身契更是被钱婆子捏在手里,千辛万苦攒的银子也在上午给谢清远买了方砚台,现在钱袋里一个铜板都不剩。
一个黑户,便是想寻个铺子做女工也无人敢收。
云笙忽觉自己可笑可悲,偌大的天地,竟没有她一个小娘子的容身之所。
她埋头抱膝,痛哭出声。
云笙哭到失声抽搐,身子不住的一抖一抖。
她不想坐以待毙,她不想入宫等死,谢湛那张凌厉的俊脸在她脑海里快速闪过。
伺候一个半只脚已踏进棺材板的老人还是伺候一个年轻英俊的武将?
云笙不是个傻的。若当真入了宫,此生便再不能得见天日。
她抬手抹掉眼泪,坐在铜镜前细细打量着自己这张脸。她换身衣裙,净过面后,描眉敷粉。
云笙深呼吸一口气,最后抿了层口脂,唇瓣霎间嫣红嫣红儿。
走在去临渊阁的小路上,她心头前所未有地平静和清醒。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在做自己曾不耻的事。
接待云笙的婢女将她领进堂屋,俯身行礼道:“侯爷现下还在歇晌,有劳云娘子多等片刻。”
云笙紧张地捏着手心,她垂着眉眼,低声道好。
白元宝瞅瞅自家气定神闲地侯爷,不解地问道:“这……这云娘子都求上门来了,侯爷缘何还要晾着她?”
他以为主子忍耐许久,现下便要洞房花烛。
谢湛撂下手中书卷,冷笑道:“之前那么倔,本侯便是要她吃点苦头,方能好好长个记性。”
白元宝吞吞口水,侯爷果真不是那猴急的一般男人。
第21章
云笙从下午等到天暮,她的心也被反复揪着。
若说刚开始的半个时辰谢湛还在歇晌,后头云笙便不信了,男人是故意将她晾在这里的。
云笙咬着唇,他也许在嘲她之前的不知好歹。她静静坐在那里等,不敢有丝毫怨言。
待天色彻底黯下来,婢女们撩过帘,
谢湛终于提步入内,姗姗来迟。
云笙忙起身,恭声道:“表叔。”
谢湛漫不经心瞥她一眼,径自坐到梨花矮榻上。
他扯扯唇角,似笑非笑:“今日登门,你寻本侯何事?”
云笙紧紧攥着手心,飞速抬眸看谢湛一眼,谢侯他……他当真不知吗?
小娘子眼波流转,一双清润的杏花眸跟会说话似的,眉眼间顾盼生辉,似在传情。
谢湛挑眉,面上不动声色。
“我……我……”云笙扭捏着,憋红一张脸。
自荐枕席这种事,她如何说得出口?况且……况且她之前,用谢湛的话来说便是不识趣,现下又舔着脸来求他。
谢湛直起身子,抬了抬手:“过来。”
云笙长舒一口气,顺从上前。
谢湛长臂一捞,便将人锢进怀里,云笙贴在他胸口处,屏着呼吸,不敢有丝毫动弹。
她唇瓣微微翕张着,谢湛抚上她的红唇来回摩挲,忽地问道:“如何不躲了?”
云笙还是怕的,眼睫微微一颤。旋即她强忍着发抖的身子,似是豁了出去,温顺道:“素日是我不懂事,还望表叔怜惜。”
谢湛定定望着她,他抬起她尖细的下巴,哼笑出声:“怎么?有事求本侯?”
云笙阖了阖眼,喉中艰涩溢出一个字:“是。”
这事若要靠谢湛解决,她当然得全盘托出。
“说来听听。”
云笙偏头,唇瓣被她咬到发白。
她之前信誓旦旦要为谢清远守贞,可到头来呢?他却辜负自己的真情,要将她送人还债。
云笙只觉自己当真可笑。
她倏然自嘲出声,她都要委身谢湛了,在他面前还有什么尊严可言?还有什么是说不出口的?
谢湛佯装不知,听她细细道来。
他凤目半眯着,久久不语。云笙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低垂着眉眼,眼角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