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艳欲滴的红菜汤上漂浮着一朵雪白的酸奶油，散发着甜菜特有的清香；

瓦罐里的焖牛肉酥烂入味，浓郁的肉香混合着红酒的醇厚；

俄式沙拉色彩缤纷，蛋黄酱的香甜与酸黄瓜的清爽完美融合；

还有那外焦里嫩的牛肉斯特罗加诺夫，裹着奶油酱汁的牛肉条让人食指大动。

松软的黑列巴面包被切成厚片，整齐地码放在藤编篮子里，散发着诱人的麦香。

就在大家大快朵颐时，李苏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机械地搅动着碗里的红菜汤，目光却看向窗外，飘向了远方。

汤匙与瓷碗碰撞的清脆声响将她的思绪拉回了二十多年前。

那时她还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父亲带着她来哈市出差，也是在这样的俄式餐厅里，父女俩分享过一份香甜的蜂蜜蛋糕......

“苏苏，你怎么都没怎么吃呀？是不是这些菜不合口味？”吴玮关切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李苏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她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筷子，指节微微发白，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哦，没有的事，菜很好吃！可能是……可能是今天赶路有点累了吧。”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尾音几乎要消失在餐厅嘈杂的背景音里。

说话间，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越过餐桌，瞟向坐在对面的父亲。

李明德正盯着手机屏幕发呆，眉头紧锁成一道深深的沟壑，拇指无意识地在屏幕上划动着。

餐厅暖黄的灯光打在他斑白的鬓角上，映出几分疲惫的阴影。

像是感应到女儿的视线，李明德突然抬起头，父女俩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

他条件反射般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随即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李苏注意到父亲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茶水在杯中荡起细小的涟漪。

“爸……”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餐桌上的气氛突然变得凝滞，只有旁边客人偶尔的交谈声和杯勺碰撞的声音填补着沉默的空白。

容意关切地看着女儿，伸手轻轻抚平她额前的碎发：“那我们早点回酒店休息吧，晚上就在酒店吃饭好了。明天还要坐大巴回老家，得养足精神。”

她的目光扫过女儿略显疲惫的脸庞，又落在正趴在窗边看街景的小雨身上，“孩子也玩累了。”

“没事的，妈。”李苏直了直腰背，脸上重新绽放出笑容，“坐着歇了会，没那么累了。待会我们好好逛逛，我已经好多年没有来过哈市了。”

她转头望向窗外，中央大街上欧式建筑鳞次栉比，行人如织，“难得来一次，我想带小雨多看看。”

李明德放下茶杯，笑呵呵地说：“就是就是，咱们老李家的人哪有这么娇气。苏苏小时候跟着我出差，一天跑三个地方都不喊累呢！”

他故意逗着小雨，“是不是啊，小雨宝贝？”

“外公说得对！”小雨立刻从椅子上蹦下来，像只欢快的小鹿在原地转了个圈，“小雨一点都不累，妈妈我们快去玩吧！”

一家人就这样慢悠悠地享用完这顿迟到的午餐。

李苏看着窗外的阳光透过彩色玻璃在桌布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突然觉得时间仿佛慢了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暂时放下心中的疑虑，好好享受这难得的家庭时光。

走出餐厅时，太阳已经将整条中央大街染成了金色。

李苏打起精神，牵起小雨的手：“走，妈妈带你去看看这条百年老街。”

她弯下腰，在小雨耳边轻声说，“我们可以数数地上有多少块面包石，听说有七十多万块呢！”

小雨兴奋地瞪大眼睛，立刻挣脱妈妈的手，蹲下来认真地数起来：“一块、两块、三块……”

她稚嫩的声音在街道上回荡，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微笑。

李苏看着女儿认真的小模样，心头涌起一阵暖意。

她想起自己小时候，父亲也是这样牵着她的手，在这条街上教她认建筑风格。

那时的父亲高大挺拔，而现在，他的背影已经有些佝偻了。

吃饱喝足的小雨像是充满了电的小马达，在铺满面包石的街道上蹦蹦跳跳。

她灵巧地穿梭在人群中，时而驻足在卖俄洛斯套娃的摊位前，时而趴在巧克力店的橱窗上流连忘返。

每当外公外婆掏出手机要给她买东西时，她总是摆着小手拒绝：“小雨没有特别喜欢，我就看看！”

一个卖手工编织物的老奶奶忍不住夸道：“这小姑娘真懂事，我家孙子见什么要什么，哪像这么乖巧。”

李明德闻言，骄傲地挺直了腰板，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