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归(70)
“身在高位,长相俊美,还这般看重你,这样的夫君,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巧玉赶回来时,他们话已经说完,看着人面色无波的样子,料想是没听到他们方才说的话,这才松了口气。
穿戴好衣服头面之后,接下来就是施妆。
夏琳琅这会就是个不问世事的闺中小姐,只管闭着眼任由巧玉收拾,描眉,上妆,最后是点红唇。
“奴婢这会要给姑娘盖盖头了,盖上之后除了我们大人,小姐你不可自己私自摘下。”
说完,一方红红的颜色就轻轻的遮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婚礼流程她早就背的滚瓜烂熟,就是繁文缛节太多,一整套下来,就又到了黑夜。
是以当在礼堂,听着礼官高喊着‘夫妻对拜’‘礼成’这五个字时,才终于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盖头下面适时的伸过来一双手,掌心上有微微薄茧,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夏琳琅没拒绝,将手置于掌心,任由他的主人带自己离开。
外面宾客众多,但没人敢在国公府嚷嚷着要闹洞房,夏琳琅被顾筠牵着,亦步亦趋的绕了不知多少个回廊,才终于到了她日后要住的地方。
头上的红盖头还没摘下,她先被人领着坐在了一方软榻之上。
陌生的地方,视野全无,就算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还是会下意识的紧张,整个身子绷的紧紧的。
身侧忽然有人落了座,寡淡的音色在今日这种场合似乎染了些别的情绪在里头,只听他对一旁候着的喜婆和丫鬟们吩咐:
“开始吧。”
夏琳琅脑子还有些发懵,没反应过来是要做什么,就听前面候着的一众人朝着大声的唱着祝词,接着身子周围就都被撒了什么东西。
她不知道这新房里的规矩,只能直直的坐着,感觉到肩膀上,盖头上都有东西陆陆续续落下来。
忽而,一粒红红的东西恰好落在她裙子上。
她悄悄捏住,正打算垂眸去看,就听前面的人走到跟前朝着顾筠说:
“大人请用喜秤。”
心下没来由的怦怦跳,说是紧张也好,慌乱也罢,夏琳琅自觉已经很是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紧握的拳头和潮湿的掌心还是出卖了她。
被掩盖了一整日的视野终于被人一点点掀开。
今日的顾筠不同以往,即便二人此前已不知见过多少次,但多年后的夏琳琅再次回忆起来,还是忘不了而今的他。
大红的喜服和高束的金冠衬的他一身更加挺括,高挺的鼻骨依旧是他不怒自威的表现,也只有夏琳琅知道这幅寡淡的面皮下究竟藏着怎样的恶劣。
宽肩窄腰,那拿着喜衬的双手骨结分明,素来都没
什么情绪的一双眸子,这会正灼灼的盯着她。
夏琳琅看了一眼后就错开了视线,那目光过于灼热,红的就像身上的喜服一样,这样的场合下,她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也没敢去回应。
好在房里还有旁人在,喜婆见盖头已经挑开,连忙带人上前收走了喜秤和盖头。
“请大人落座,同夫人一起共饮合卺酒。”
顾筠收回视线,没在看她,接过了婆子递过来的酒杯,夏琳琅也抬手接过,先是吸了口气给自己壮壮胆,这才敢抬头去看他。
合卺酒要夫妻二人交杯而饮,这规矩夏琳琅是知道的,但如此一来,二人的脸免不了会靠近一些。
她从未同男子离的这般近过,尤其还是在这种众目睽睽之下,这会手心都是湿濡濡的汗,顾筠似是看出了她的窘迫,唇角提了提,先她一步伸手。
夏琳琅没防备他就这么突然的靠了过来,心下一慌就露了怯,急急忙忙的就迎了上去。
慌乱之中,二人的掌心不小心碰到一起,杯里的酒都被撞的洒出来些,顺着她的手往下流入衣袖中。
冰冰凉凉的感觉更是将刺激到她的五感,整个手差点就要握不住杯子时,顾筠的左手伸了出来,替她稳住了手里的东西。
“小心。”
东西握紧,她才轻舒口气,也能明显感觉到对方话中的笑意。
“别紧张,一杯酒罢了。”
是啊,不过一杯酒而已,自己那么紧张做什么,这场婚事也是,就像他说的,她收了人东西,就该知道自己应当做什么。
一场交易而已,大家都是逢场作戏,实在犯不上紧张。
她看了眼顾筠,深邃的眸子一眼都见不到底,冷静地凝了凝神后才朝他点头回应:
“嗯,不紧张。”像是回答他,又像是在自我安慰。
一声极轻的笑声,从顾筠的鼻息中传来,扑到她侧颊上,痒痒的,夏琳琅不用看也知道他这会的表情,定是揶揄调笑的意味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