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霄烬+番外(352)
在这奇异的通道中,凌雪辞一直紧握着谢微尘的手未曾松开。他侧头看着青年在流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安静的侧脸,那些压抑了太久的话语,终于冲破了心防。
“青霄山之事…是我之过。”他声音低沉,在光流中显得有些飘忽,“我被仇恨蒙蔽,未曾细查,便认定是你…让你受尽委屈,甚至…种下禁制,逼你同行。”
谢微尘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转头,只是沉默地听着。那些过往的屈辱与恐惧,并非一句道歉便能抹去,但此刻听着凌雪辞话语中那清晰的痛悔与艰难,心头的芥蒂,似乎也在缓缓松动。
“并非…全是你之过。”许久,谢微尘才低声开口,声音带着久未言语的沙哑,“我冲上前…确也引发了变故。而且…若非被你擒下,逼入南荒,我或许…永远无法触及这古灯之秘,永远不知晓身上背负的…究竟是什么。”
他的语气平静,带着一种历经磨难后的透彻。恨意或许曾经存在,但在共同经历了这许多生死,看清了彼此真正的面目与挣扎后,那恨意早已被更复杂难言的情愫取代。
凌雪辞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指尖传来细微的颤抖。“往后…不会了。”他承诺道,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般的坚定,“无论前路如何,我凌雪辞,绝不再疑你、负你。”
流光划过,映亮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那双向来冰封的眼眸中,此刻清晰地映着谢微尘的身影,再无其他。
谢微尘终于转过头,对上他的视线。在那片冰蓝色的深海里,他看到了歉疚,看到了决意,更看到了一种他从未敢奢求的、炽热而坦荡的情感。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与暖意交织着涌上,让他眼眶微微发热。
他垂下眼睫,轻轻“嗯”了一声,将被握着的手稍稍翻转,指尖小心地回扣住凌雪辞冰冷的手指。
无需更多言语,流光通道中,两人紧握的手,与无声交汇的目光,已诉尽一切。
不知在光流中穿行了多久,前方出现一点亮光,迅速扩大。温和的推力传来,两人只觉得脚下一实,已然脱离了那片奇异的空间。
清新的、带着泥土与草木芬芳的空气涌入肺腑,耳边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和远处模糊的犬吠。
他们站在一处僻静的山坡上,脚下是湿润的草地,周围是熟悉的、在雨中显得朦胧的南荒山林景象。抬头望去,夜空墨黑,雨丝如织,哪里还有归墟之眼的踪影?方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幻梦。
然而,体内空荡荡的经脉与无处不在的伤痛,以及谢微尘怀中那盏依旧散发着温润光华的古老灯盏,无不提醒着他们,那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这里是…南荒外围,靠近我们来时的黑水河方向。”凌雪辞迅速辨认出了方位,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总算离开了那绝地。
雨势不小,很快便将两人淋得湿透。寒意侵来,凌雪辞重伤之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脸色更白。
谢微尘见状,立刻催动古灯,那混沌色的光晕再次亮起,虽不及之前强盛,却足以将冰冷的雨水隔绝在外,带来一丝暖意。他扶着凌雪辞,目光在雨幕中搜寻,很快发现山坡下方不远处,隐约有几点灯火。
“那边似乎有村落,先去避雨,处理伤势。”
凌雪辞点了点头,没有反对。如今强敌虽暂退,但凌远峰及其背后势力未除,京城局势不明,他们需要尽快恢复,再从长计议。
两人相互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灯火处。那是一个不大的苗寨,在雨夜中静默矗立,吊脚楼的轮廓在灯光下显得温暖而安详。
靠近寨门时,几条黑影悄无声息地自暗处浮现,是寨中巡夜的青壮,手持苗刀,警惕地打量着这两个深夜冒雨而来的不速之客。尤其是凌雪辞,即便重伤狼狈,那通身的冷冽气度与染血的衣袍,依旧让人心生戒备。
谢微尘正欲开口,寨中却快步走出一位老者,手持油伞,正是之前曾有过一面之缘、赠予他们客卿令的帕莱巫祝。
帕莱巫祝目光扫过两人,尤其在谢微尘手中的古灯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敬畏。他挥退了巡夜的青壮,对二人微微躬身:“两位贵人深夜莅临,寨中简陋,若不嫌弃,请随老朽来。”
显然,这位深谙古老传承的巫祝,已然感知到了他们身上发生的变化,以及那盏灯的不同寻常。
凌雪辞与谢微尘对视一眼,没有推辞,跟着帕莱巫祝,走进了这雨夜中唯一透着光亮的苗寨吊脚楼。
楼内燃着炭盆,驱散了寒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草香气。帕莱唤来族中懂些医术的妇人,为凌雪辞清洗包扎伤口,又奉上热腾腾的姜茶与简单的饭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