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铸剑(241)
“他在哪里打的牌?”白朝驹问道。
“在胭脂胡同。”邓顺说道。
“可知道方大人死因?”白朝驹又问道。
“他胸口直直地插了柄短刀。仵作确认了,就是那柄短刀刺死的他。但马车里没什么血,尸体肯定是死后被搬上去的。根据仵作推算,人就是申时死的。”邓顺说道。
白朝驹连连点头,对公冶明说道:“咱们先去上课,等夜里,正好去胭脂胡同看看。”
“夜里去看?”公冶明疑问道。
“对。”白朝驹点了点头,“胭脂胡同是烟花柳巷,夜里最热闹,看来咱们这位方大人,死在牡丹花下呀。”
“你对烟花柳巷也很了解?”公冶明问道。
“道听途说而已,我知道的事还多着呢。”白朝驹笑着拍了拍他肩膀。
“二位,还有什么想了解的?”邓顺问道。
“你可知有哪些人,同方大人走得近的?或是和他有恩怨的?”白朝驹问道。
“我只知道他和刘大将军有恩怨。方大人是兵部侍郎,刘大将军乃后军都督府总督。兵部掌军令,但无统兵之权;总督有统兵之权,但无出兵之令。他们向来有矛盾,加上雷神殿祭天大典那一出,听说刘将军折了只精兵,回来就与方大人大吵一通。”邓顺说道。
雷神殿的事,可算不到方大人头上吧,白朝驹心虚地想着。
刘胥之在雷神殿折的兵,正是被他们奇袭剿灭的余齐的队伍。当时是生死存亡之际,他们为了摆脱反贼的称号,拼了命地帮陆铎铺路。
白朝驹心里清楚,那场争斗本就没有正义可言,都是为了各自拥立的帝王效忠,都是希望出人头地,没什么谁对谁错。
自打陆铎成功上位,又过了个风平浪静的新年,白朝驹都当这事过去了,没料到还有后续。现在突然死了个方廷玉,很可能同这事有关,这倒让他有些心生不安。
昨夜他去帮刘熠良解围,见到了刘胥之。
刘胥之现在还不认识自己。倘若他日后得知,雷神殿一事是自己在暗中谋划,害他护卫泰和帝失败,保不齐会心生怨恨,针对自己。
白朝驹思考良久,开口道:“这样说来,刘家还确实有些嫌疑。”
“何止有些嫌疑,刘公子的嫌疑可大着呢。”邓顺一本正经地说道,好像他完全不是刘管事找来的帮手,什么话都往外蹦。
“前几日,那刘公子在街上撞见了方大人,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开始挑衅,说什么要给方大人点颜色看看。方大人又不是武官,你别说,搞不好,真是这刘公子一时激动,拿刀捅的。”
白朝驹不紧不慢说道:“胭脂巷和公主府隔了近十条街,申时,我在公主府里见过刘公子。他就算轻功再厉害,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跑到胭脂巷杀人再抛尸吧?更别说,他找到方大人还得费功夫呢。”
“难怪刘将军要你来帮忙,原来你是保他儿子清白的恩人啊。”邓顺笑道。
白朝驹笑了笑:“辰时快到了,我俩都得去上课了。酉时我们再去衙门找你,看看有没有新消息。”
“正好,我也得去巡街了。”邓顺起身,同俩人道别。
他前脚刚走出公主府,白朝驹就凑到公冶明耳边,小声道:“你有空去查查他。”
“他怎么了吗?”公冶明问道。
“刚才说起方大人死因时,我看他眼神躲闪。我起先还当他有些胆怯,怕说的不准误导咱们。但我又观察了他后面的神情,哪怕有不确定的消息,他也言之凿凿,全然不是那副心虚的模样。他很可能隐瞒了什么。”白朝驹说道。
公冶明点了点头,答应道:“等正午休息时分,我去看看他。”
邓顺从公主府走出,走在文福街上。
他脸上憨厚的笑意消失了,阴郁的愁色布满眉间,那高大的身躯,仿佛被层层的乌云笼罩。他的脚踝像被黑色的影子拖着,步履有千斤重。他就这也踉踉跄跄地走在街上,脑袋微垂,似乎被什么东西压垮。
“邓捕快,今儿真早啊。”有熟人笑着同他打招呼。
邓顺立即抬头,向来声的方向露齿一笑,当作回应。
“你娘的痨病好点没?”那人问道。
“好多了。”邓顺笑道。
待那人走远,他又变回方才那副行尸走肉般的模样,在街上僵硬地走着。走了许久,他拐进了一家开在巷子角落的漆黑店铺。
那是家长生店。
国子监里,先生还没来,学生三三两两坐在位置上,学堂的氛围有些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