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铸剑(266)
他见公冶明垂着头,不肯看自己,一副很没礼貌的样子,就一把掰起他的下巴,逼他抬头看着自己。
这一掰,掰出了一双红得跟兔子似的眼睛。
白朝驹还是心软了一瞬。哪怕面前这家伙实在太不识好歹,也看不会别人脸色行事,但他毕竟哭过了。
哭过了,或多或少算是反省过了,这样,应当可以原谅他了吧……
就在白朝驹发愣的瞬间。没有一丁点儿预兆的,公冶明突如其来的,闪电一般的,把自己嘴唇贴到了白朝驹的嘴唇上。
“啪!”空气中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清脆且洪亮,绝对不是接吻发出的。
白朝驹一脸的懵逼且震惊,目光对上面前那个同样懵逼且震惊的人。
公冶明的左脸红了一大块,依稀看出是个巴掌的轮廓。他的表情倒是分外冷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那样,但从他那分外清澈的眼神来看,他应当是被打懵了。
“你在干什么啊?”白朝驹觉得他是真的疯了,他先前好歹还会问问自己,征得自己的同意,现在连问都不问,直接就动嘴了?还没有一点点预兆,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况且,现在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吗?他到底把我当什么了?不会是去白象阁去昏头了,以为我也是霜辰,可以随他调戏吗?他不会对霜辰也做了这种事吧?
他根本就没有好好反省!白朝驹得出了这个结论。
一瞬间,他都不想把陆歌平的话带给他,让他从偏屋里出来了。
就在白朝驹出离愤怒,把拳头握的吱吱响的时候。公冶明微张了下嘴,有很轻很轻的声音飘出来:
“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什么?”白朝驹气还没消,听他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一句。
“我把坏人放走了,会被拿去抵罪,我比他还不干净,我完蛋了……”公冶明说着说着,眼睛更红了,眼泪克制不住地大颗大颗往下掉,滴在地上的书页上,顷刻间浸湿了一大片。
原来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啊。
白朝驹看他这副样子,属实有几分可怜,也不好再责怪他了,无可奈何地叹了声气,取出怀里的帕子,塞到他手里。
“我没跟公主提这事。”白朝驹说道。
公冶明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又没有发出声音。
白朝驹看他握着帕子在手掌里摩挲,磨磨蹭蹭地想擦又不敢擦,就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帕子往他脸上糊。
“公主说,这事就当过去了。”白朝驹说道,也不管他痒不痒,直接拿帕子在他脸上大力搓了一圈。再拿下来,眼泪是没了,但整张脸都被搓红了。
公冶明抬着一双湿漉漉的眸子,看着白朝驹许久,像是在消化方才的话。半晌,他问道:“那我呢?”
“你可以走了。”
话刚出口,白朝驹瞥见满地的书页,心里的火气又上来了,说道:“你先把这屋收拾好,别被公主看到一团糟的样子。”
他看到公冶明懵懵懂懂点着头,心里没有半点着落,长叹一口气,无奈地俯下身,帮他一起把地上的纸和墨点收拾干净。
有些纸张已经粘在了地上,扯起来的时候,会在地上留下一圈毛边,说明先前湿透过。还有些纸皱皱巴巴的,到处都是泪花的痕迹,连墨点也是,深一颗浅一颗的留在地上。
“你不会……哭了三天吧。”白朝驹小心地问道。
“没有。”公冶明说着,一把抓住白朝驹捡拾的胳膊。
“怎么了?”白朝驹不得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疑惑地看着他。
“你,出去。”公冶明说道。
怎么还不要我帮忙呢?白朝驹心想着。
他侧眼看了眼靠墙角的位置,那里也散落着一些书页。他先前以为那是揉皱的纸团,这下靠近了,才发现,那些纸团是湿透后皱起的,皱成一团一团的模样,也不知道湿过几次。
他看了会儿,见公冶明不收拾了,站起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眉头微皱,决意赶自己走。
“好好,我在外面等你。”白朝驹答应道。
他走出木门,在外头一人宽的小道上站定,望着天空发了会儿呆,心里酸酸的。
那个笨蛋,不会真以为自己被抛弃了,所以才哭得那么伤心,白朝驹想着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自己嘴唇。
刚才蜻蜓点水般的一下,留了点温热的感觉。
好像不该打他的。白朝驹后悔地想着。
他应该也不太清楚自罚意味着什么,可能是真着急了,生怕就此死掉,才对自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