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铸剑(466)
不争气的眼泪盈湿了白朝驹的眼眶,接连不断地流淌在地。他已不清楚邱绩是什么时候走的,当他恢复理智时,面前已经没有人了。
他背关在一间黑暗的小房间里,门紧闭着,只有扇小小的窗户,封着木板组成的栅栏。
门锁发出了“咯哒”的轻响,白朝驹奋力地扭动身子,使唤着被牢牢捆住的手脚,支撑着自己坐起。
是不是公冶明被人捆来了?邱绩那个魔鬼,说一直派人盯着他,自己落入圈套的那个时候,他大抵也遇险了。
可那个魔鬼能有这么好心,会让我们在死之前,见对方最后一面吗?
他知道这几乎是痴人说梦,但还是忍不住有些期待。门被缓慢地推开,白朝驹的心越跳越快。
门口显露出一个细长的人形,身段挺拔,快步闪进门里。
不是他,白朝驹失望了,但随即瞪大了眼睛。
这是个他认识的人,甚至有几分难以评判的交情。
“王钺?”他惊讶道。
王钺没有看他,悄无声息地走到白朝驹身后,亮出了手里的钥匙,对上锁住他手脚的镣枷。
“他在这里吗?”白朝驹问道。
“谁?”王钺问道。
“公冶明,你有没有见过他?”白朝驹问道。
“没有。”王钺道。
白朝驹顿时有了想法,这是个契机,他要拼死赌上一把,用自己的性命作为筹码。
“王大哥,你不能救我。”白朝驹猛然将身子一扭,甩开了王钺开锁的手。
“别说傻话了,趁我改主意前,快从这里逃出去。”王钺一把拽过他手上的镣铐,伸着钥匙,再度往锁眼对去。
“王大哥,我是认真的,要是放走了我,邱绩肯定会怀疑你。”白朝驹再度把锁链抽开,眼神无比坚决。
“我和你一起跑,咱们两个人,肯定能跑出去,就算躲在深山老林里也行。”王钺道。
“不,王大哥,我想和你商量件事,至关重要。”白朝驹坐直了身子。
雨都是冷的,晚春的雨也有些冷。
公冶明坐在屋子里,桌边煮着壶热茶,暖茶进肚,骨子里的寒意并没有丝毫的化解。
他留意外头的动静很久了,在夜雨落下来前,那股窸窸窣窣的响动如阴魂不散的野鬼,就算看不到影子,那股浓郁至极的血腥气味也会止不住地往鼻子里钻。
他太熟悉这种味道,也很熟悉被这股味道缠上后的下场。从前的他带来那股味道,现在的他是被味道捕食的那方。
还有机会逃跑吗?他尝试着使唤了下僵硬的双腿,近几日他恢复得还算不错,能从椅子上站起,稍走几步。
但要撑着这副饱受病痛的身体,甩开那些杀手,从屋子里逃跑,根本不可能。
他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屋子很大,为了能让十三人一齐住下,白朝驹特地租了间大屋。
巫医正在买虫,其他人都去保护太子殿下,只剩周回春还在。单靠他一个不会功夫的大夫,把自己从众多杀手眼皮底下送出去,难上加难。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杀手们还未动手,他们似乎在等待一个契机。是在等我睡着,还是等巫医回来?
他正想着,屋门“吱呀”地开了。
黄巫医晃了晃手里的小竹筒,满脸换新雀跃:“小友,我回来……”
话还未说完,只见公冶明从椅子上站起,踉踉跄跄快走几步,朝着自己摔倒过来。
黄巫医被他带倒在地,尾椎磕在门槛上,痛得两眼发昏。他正欲对身上这人冒冒失失的行为说上两句,耳边传来了“嗖嗖”的箭声。
数十枚箭矢从半开的大门落入屋内。常年掩人耳目留下的警惕让巫医一个激灵爬起,飞快地合上虚掩的门。
箭矢还在飞来,在木门上打下数个透着箭尖的小孔,带着接连不断“啵啵”声。
巫医脸色惨白,颤声道:“是我把他们引过来的?”
公冶明摇了摇头,说道:“你扶着我,去里屋。”
周回春在床上睡得正熟,脸上传来火辣辣的两掌,他迷迷糊糊睁开眼,便被一股大力拉到了床底下。
呼呼的箭矢声再度传来,有几枚精准地穿透窗栅,扎在床上。
“杀手追过来了?”周回春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很快便认清了现在的局势,说道:
“床底下也不安全,得找机会逃出去。”
巫医默不作声地擦了手里的火折子,支着身子,将火扎子递到周回春手里。
“咱们不跑吗?”周回春疑惑地看着面前人的举动。借着微弱的火光,巫医举起手里的竹筒,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