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是那些有金钱开道的贵人,怀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李氏朝廷对旧陵沼的态度,始终暧昧不明。
自太祖皇帝起,便严令李氏皇族宗亲后人,以及朝中官员,一律不得踏入旧陵沼半步。
但奇怪的是,每年三月中旬,皇帝都会派人到云麓山进行祭拜。
也不知,祭拜是为那个误信兄弟、惨遭毒计的镇国大将军萧崇,还是那二十万无辜枉死的士兵。
往年,崇昭帝都是派遣他的恩师尤老令公,操办祭事。
然而今年正月里,尤知睦在邛楼出事,从此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朝廷至今没有给个明确的说法。
尤老令公痛失孙子,一病不起,没法子再为皇帝办差,这才临时指了端王……
由此也足以看出,李桓在崇昭帝心中的地位。
自李肇有记忆以来,旧陵沼就是皇家禁忌。
平日里,是提都不能在皇帝面前提的……
他六岁那年,只因一时好奇,不经意间询问了一句“也不知旧陵沼到底有何秘密”,就被皇帝下令关了半个月的禁室,责令他静思己过,并且严令他永世不许再提……
从那以后,只要提到旧陵沼,李肇的脑海,就会浮现一团谜一样的黑雾。
李肇问:“平乐那事,陛下不追究?”
夜枭道:“依属下看,陛下不仅会追究,而且还会从重查办。”
李肇轻轻“哦”一声,眼睛微微眯起。
夜枭接着又道:“只是看追究到哪个程度,到公主身上,只怕万难。”
也就是说,涉及此案的其他人,肯定会被重重查办,但祸不及公主。
对平乐,崇昭帝总是手下留情。
次日一大早,李肇先去乾元殿磕谢了皇帝的恩典,又向谢皇后问了安,这才回宫吩咐下去。
“备车,孤出宫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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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薛家这边,薛绥调养了这些日子,身子骨已经完全好了。
这一日,她去寿安院同老太太请安,便说要去普济寺里烧香,替大夫人斋戒三日,祛病消灾,同时为薛家祈福。
崔老太太心里觉得傅氏是装病,只怕这会儿正躲在清阑院里骂她们娘俩呢,说不定连自己这个老太婆也被骂进去了……
但见孙女这般有孝心,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握住薛绥的手,一脸欣慰。
“六丫头,你可真是个好孩子,有这纯善仁孝之心,当真对得起陛下御赐的那四个字。”
薛绥微微一笑。
“近来府里出了这么多事,舒先生也说我应当去寺里斋戒三日,以尽孝道……”
天枢的汤剂和针灸,舒缓了老太太多年来的头疾,她对天枢的话已然奉如神明。
“好好好,去去也好,听舒先生的话……”
说到这里,她朝锦书使个眼色,示意她将屋里的丫头带出去,然后对薛绥道:
“听人说,平乐公主至今病体未愈,何不举荐舒先生入宫,那也是大功一件……”
“祖母,使不得。”薛绥摇了摇头,在老太太犹疑的目光中,耐心解释道:“医之若愈,未必厚赏;医之不愈,祸必近身。祖母,咱们薛家如今自顾不暇,对祸事,要远远避开。”
老太太身子顿了一下,惊出一身冷汗,如梦初醒般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六姐儿说得对,我真是老糊涂了,竟还不如你这丫头想得周全,没顾及个中利害……”
这世上哪有从不失手的神医,万一没治好公主,且不说舒先生会不会被怪罪,只怕薛府也要受到牵连。
老太太越发觉得薛六机灵聪慧,对她也更加倚重。
当即让钱氏从公中拿钱,让薛绥带去普济寺里供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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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绥马车到达普济寺门外,便让车夫回去了,三日后再来接她,她只带着小昭和如意二人。
普济寺规模宏大,红墙黄瓦在日头下熠熠生辉,香烟袅袅,梵音阵阵,一群群善男信女,神色各异地穿梭在各个殿宇之间,虔诚地跪拜祈福,格外庄严肃穆。
薛绥在大雄宝殿祭拜后,捐了不少香油钱,又郑重地替崔老太太在功德簿上记上名字,便叫住一位正在摆放供品的小沙弥,微微欠身施礼。
“劳烦小师父,能否替我通禀一声,我找净空法师?”
小沙弥抬头看她,见是一个素衣长裙的妙龄少女,不由皱了皱眉头。
“净空师父近年来潜心修行,早不轻易出来走动,更不见香客。”
薛绥笑了笑,“小师父只需替我传话,就说薛府六姑娘求见便是。”
得道高僧大多深居简出,不轻易与外界接触,净空法师威望极高,求见者众多,但能得他接见的却寥寥无几。
就他所知,这两年来,净空师父也只为端王府的王妃娘娘推演命理,指点过迷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