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能不让她心生酸涩?
喜爱是分种类的。
就像园子里那些花,都开得那么娇艳,但不见得每一朵都能入得他心……
这时,成福在外求见。
李桓宣他进来,成福看王爷没有制止的意思,欠身行礼道:
“王爷,在漱玉阁里发现了绘制符咒用的笔墨,香炉里有烧掉的符纸灰烬。还有,还有……”
李桓问:“还有什么?”
成福低下头,低声道:“在袁侧妃卧房的檀木箱子里,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藏有幻心草。”
陈鹤年曾说,幻心草极为罕见。
若无害人之心,寻常人根本不会拥有。
李桓当即拂袖而去,让人把袁清杼带到正殿审问。
袁清杼得到消息,整个人已然瘫软。
两个丫头搀扶着她赶过去,李桓已端坐在堂上,一副要严厉审问的样子。
袁清杼面色如土,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地。
“王爷,妾身实在不知什么幻心草,听都未曾听过,更别说用它害人了……还请王爷明察啊!”
李桓问:“那香炉中未燃尽的符咒灰烬,又作何解释?”
袁清杼一时语塞。
她仰头望着李桓,泪水夺眶而出,扑簌簌往下落。
李桓神色冷峻,脸上无半分怜惜。
“还不肯如实交代吗?”
袁清杼咬了咬下唇,哭诉道:“妾身入王府已有十年,还为王爷生下长女熙慈,一心侍奉王爷,又怎会做出诅咒王爷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呢……”
李桓冷声道:“看来你是仍不肯说实话!”
他声音虽淡,却透着丝丝寒意,令人胆寒。
“成福,带袁侧妃下去。明日本王便禀明陛下,褫夺其侧妃之位,降为庶人,罚去静慈庵修行三年,以赎其罪。”
袁清杼神色一滞,眼泪淌得更为厉害。
“王爷,这么多年了,您当真不念及夫妻情分吗?”
李桓道:“本王与王妃,才是夫妻。”
袁清杼如遭雷击一般,看着李桓冰冷的双眼,瞪大的眼睛里,是难以置信,也有不甘、愤懑、悲戚和绝望。
她一直以为,薛月沉是横亘在她与李桓之间的阻碍,若没有薛月沉,她与李桓便能成为真正的夫妻。
她身为侧妃,一直将自己视作李桓的妻室。
她从未想过,在李桓心中,她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人,与侍妾并无不同。
“王爷,你好狠的心。”
“杼儿跟了你十年,你竟不顾念半分旧情。王爷不念及我,也不念及我们的女儿吗?”
李桓面无表情。
“袁氏,自作孽,孰可救?”
话很柔软。
脸色也不冷漠。
却似一把利刃,直戳心窝。
袁清杼瘫倒在地,凄然哭叹。
“要罚便罚吧,那符咒是妾身指使丫头茗雪所绘,妾身还特意交代,不可与王爷有半分相似,妾身从未想过要害王爷……”
李桓问:“本王的八字,又如何说?”
袁清杼哑口无言。
想要嫁祸薛六便拖薛月沉下水,不写对李桓的八字,又怎能成?
罢了。
成王败寇。
与当年封妃一样,是她输了。
袁清杼以额触地。
声音沙哑干涩,肩膀颤动,颇有一种心灰意冷的感觉。
“妾身糊涂,欺瞒王爷,愿领受责罚。”
—
袁清杼是吏部侍郎袁启礼的女儿,李桓顾及颜面,也不能像对待下人那般肆意打发。
他们的女儿,李熙慈,刚满六岁,得到消息便匆匆赶来,跪在门外,为生母求情。
李桓沉默许久,一声叹息。
“去静慈庵吧。”
他没有当真下狠手,只是依先前所言,让袁清杼去了静慈庵,修行三年,以消弭罪过。
至于褫夺袁氏侧妃封号一事,便不再提及。
李熙慈跪谢了父亲的恩典,要求同生母一道去佛堂为父亲祈福。
李桓应允了。
袁清杼在漱玉阁里哭得肝肠寸断。
她仍是袁侧妃,仍有丫头嬷嬷小厮车夫可以使唤,仍然可以锦衣玉食。
但三年光阴足以改变很多,对十六岁时,便钟情于李桓的袁清杼来说,这些从出生开始便已然拥有的东西,从不紧要,也不珍贵。
她想要的——李桓的爱与怜惜,再得不到了。
如此,身外所有东西,于她便失去了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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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天还未大亮,王府的马车便载着袁清杼和李熙慈,离开了上京。
袁清杼没有同任何人打照面,也没有去拜别李桓和薛月沉这个主母。
她犯下大错,又做出巫蛊诅咒这等骇人的事,生怕牵连娘家,沦为上京贵妇们的笑柄。李桓没有加重责罚,已经是看在女儿和她父亲的面子上,于是也不敢再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