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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九卿+番外(240)

薛绥在话本里看过,帝王将相皇子皇孙们大多有这毛病,喜好以俯瞰众生的姿态,对女子施以温情,偶尔说两句似是而非的温言软语,撩拨人心,便有女子沉醉其间,以为得到真心,从此将一生交付,最后落得个红颜薄命的下场。

她微微一笑,静静地站在那里,清冷而疏离。

李桓大抵觉得无趣,随意瞥她一眼,便大步上前,伸手拉开门。

门外是一张惨白的脸,在灯火下很是瘆人。

李桓下意识缩手。

小昭在风灯碰响烛台的时候,便已候在门外。

整个人都是一副准备出击的状态。

见到薛绥无恙,她紧绷的肩背才松下半分。

“姑娘……”

薛绥半倚门框,轻轻咳嗽一下。

“还不快见过王爷。”

小昭这才如梦初醒,连忙行礼。

如意也紧跟其后,急急拜下。

“免礼吧。”李桓将手负在身后,一脸威仪地道:“传话下去,本王今夜宿在柳上烟归,让阁里早些做好准备。”

如意满脸震惊,一时说不出话。

小昭表情没有她那么夸张,但整个人都紧绷着,如同一根拉满的弓弦,满是警惕与担忧。

薛绥见状,再次轻轻咳嗽起来。

李桓微微低头,广袖一挥,不着痕迹地搀住她的手臂。

“平安可是身子不舒服?”

薛绥目光在小昭与如意身上轻轻扫过,拢了拢身上的素锦披风,借机收回手,与他拉开距离。

“回王爷的话,这是多年前落下的病根,每逢潮湿天气便会发作,来别苑连日阴雨,愈发严重……让王爷见笑了。”

“那日陈医官便说平安身子不好……”李桓说着,突然伸出手,再次去拉她的手腕。

指尖刚堪堪触及那温热的肌肤,薛绥便“恰好”踉跄一步,纤细的腕骨一转,泥鳅似的滑过,顺势扯住他腰间的蟠龙玉佩。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玉佩落地,碎成两半。

薛绥连忙以手心掩唇,无辜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惊恐与愧疚,身子虚弱地慢慢退向博古架……

这一退,博古架陶罐应声而落,罐中盛放的香粉如雪花般簌簌飘散出来。

刹那间,馥郁的香气弥漫满屋,呛得几欲窒息。

李桓瞳孔骤缩。

薛绥咳得眼尾嫣红,声音极大。

“平安失仪,请王爷见谅。”

李桓用手扇着粉末,也有些难受。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玉佩,又皱眉看一眼扑面而来的香粉,跟着呛咳了几声。

“平安久病不愈,可要仔细些,回头让陈医官来瞧瞧,开几副对症的药方,好生调养。”

薛绥拢紧披风,摇摇头。

“老毛病了,不打紧的。王爷日理万机,还为我操心,平安实在过意不去。”

李桓目光灼灼,笑得温和。

“你的身子最紧要。”

薛绥低头欠身,行了个礼。

“平安福薄,只怕受不起王爷这般厚爱。”

说罢,她又回头看一眼那些打翻的香粉罐。

“顾少夫人平日就爱摆弄这些东西,也不知这些香粉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我闻着只觉头晕目眩,愈发难受了……咳……咳咳……”

她咳出了眼泪,好像马上就要呕吐出来。

李桓看着也难受,广袖带风地跨出门槛。

“走吧,早些回去歇下。”

丫头提着风灯,在前面小心翼翼地走,灯光在雨幕中摇曳不定,仿若随时都会熄灭。

李桓与薛绥各怀心思,走在后面。

气氛压抑而紧张。

檐外细雨渐密,打湿了石板路。

经过荷池的时候,薛绥微微一顿。

池中残荷在风雨里瑟缩,发出沙沙的声音,就像有人跟在身后走路一样,莫名让人身子发紧。

薛绥停下脚步。

李桓回头望过来,“怎么了?”

薛绥道:“好好的芙蕖,前两日还亭亭玉立,争奇斗艳。谁知命途多舛,一番暴雨摧残,便要败了……”

李桓审视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声音却是带笑的:“花谢了,还会有盛放之时。你若喜欢,等天晴了,本王再陪你来看。”

薛绥没有说话。

从玉阶轻上到柳上烟归,也就盏茶的时间,因端王的高调,却惊动了整个别苑的人。

回到柳上烟归,李桓的良医官陈鹤年便匆匆赶来。

他上午才看过薛月盈的病,如今又来为薛绥诊治,紧张得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不时用袖子擦拭。

“夫人身体亏虚,气血不足,要安心静养才是,切不可操劳……”

说这话的时候,陈鹤年小心翼翼地看了李桓一眼。

当日,他已将薛绥的身体状况,原原本本地告知了李桓,直言平安夫人不适合侍寝及生育。可身为医官,他有提醒的责任,却终究无法左右王爷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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