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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九卿+番外(26)

窗户没关,有清风吹拂,不觉得寒冷,只是香气更为怡人。

薛绥起身行礼,“殿下。”

李肇散慢地走到主位撩袍而坐,左手慵懒地支起。

“说吧。”

都以为薛绥是来向太子道谢的,有太子撑腰,不感激涕零说不过去。不料她微微欠身,行了个礼,开口便问:

“太子要参薛庆治,大可找一个御史出面,何必亲力亲为?”

李肇身姿疏懒,掀掀眼皮,可见一身傲气。

“孤亲自骂,比较痛快。”

薛绥莞尔:“别人骂,在圣上听来,更为顺耳。”

李肇眼底骤寒,盯着她一声不吭。

“得罪了!”薛绥无意讽刺他不得宠爱,因为她自身也是一样。

她只是想告诉他,比起出一口恶气,事半功倍更为划算。二十岁的李肇,也未必比十八岁的她,更懂得人性阴暗。有些教训,是用血泪换来的。

薛绥微微一笑,“眼下又有一个机会。殿下处置得当,可一举扭转局面,给端王一党,迎头痛击……”

李肇漠然的脸上瞧不出情绪,“什么机会?”

薛绥道:“殿下可曾听说,上京数位王公大臣,都想把未出阁的女儿进献给端王?”

李肇嘴角勾了勾:“皇兄艳福不浅。”

薛绥凝视他,轻轻笑道:“太子殿下年已及冠,除了谢皇后着急为殿下张罗婚事,旁人并不热心。而端王成婚多年,妻妾都有,只因没有子嗣,满朝文武就为他操碎了心。殿下以为,这是何故?”

李肇目光落在她身上,怒极而笑,“怎么,你有合适的太子妃人选?”

第16章 杀了么

薛绥一时无话。

怪不得都说李肇桀骜,就这狗嫌人厌的性子,谁会喜欢?

她笑了笑,接着上面说:“是因朝臣认为太子殿下早晚失势,东宫必然换主,只恐女儿嫁给太子落一身污名,累及亲族。对端王却寄予厚望,恨不得早早把女儿塞到他的后宅,为他诞下一男半女,以便将来端王克承大统,光宗耀祖,鸡犬升天。”

“大胆!”来公公变了脸色。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她怎敢在殿下面前胡言乱语,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她怎么敢的?

她面前是当朝储君!

这一刻好似凝滞。

什么声音都没有,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主位上那个人。在一阵极为低沉的气息里,久久才听得李肇低笑。

“让她说。”

薛绥欠了欠身:“殿下恕罪。”

她道了歉,又不徐不疾地道:“对太子而言,眼下局势是难看了一点,但福祸相依,也并非坏事。只要稍加利用,便可扭转乾坤。”

“继续讲来!”

“萧贵妃选的是侍妾,动的却是国朝根本。王公大臣争相把女儿往端王府里送,往好听了说,是联姻,往难听了说,是结党营私,私相授受。太子殿下虽不得人心,但正位东宫多年,我就不信御史台里找不出两个好用的言官。”

李肇嗯声:“继续讲!”

薛绥平静地道:“言官弹劾,历数端王与外臣过从甚密之实,痛陈萧贵妃后宫干政,萧氏权势渐盛之害,将其种种行径抽丝剥茧,添油加醋,置于社稷大业之下……太子以为,圣上会如何作想?”

李肇沉默了许久。

蓦地轻笑,好似幽夜古钟,低沉磁性,字字撞入人心。

“你是在为孤着想?”

薛绥抬头,触到他的目光,平静的心前所未有的波动,“太子殿下身边,不乏嘴甜讨巧之人,不差薛六一个。所以,薛六只说真,不说假,句句肺腑,是为太子前程筹谋。”

李肇:“薛六姑娘的肺腑,装的莫不是狼心狗肺?”

为他筹谋,谁当谁是棋?

薛绥微微一笑。

与李肇打交道分寸很紧要。

太真太假都不行,说错更致命。

“我以为,上京百姓都盛赞端王仁德,满朝无人可出其右。这是殿下的机会。”

帝王多疑心。

让端王破格执掌右翊卫和宫卫禁军,又托付京兆事务,由着他以修改刑律招揽人心,是真心疼爱,还是扶植端王节制太子?是帝王心术,平衡朝堂,还是爱屋及乌?只有皇帝知道。

没有端王,东宫坐大,对帝王是威胁。

若端王的势力大到可以威胁东宫的地位,那对帝王而言,又何尝不是隐忧?

“薛六言尽于此,殿下自行参详。告辞了。”

薛绥该说的说完,不等李肇下逐客令,洒脱地行个礼,转身便走。

厚重的木门从中拉开,透出一丝薄透的光,温柔地打在她身上,熹微交织的倔强,让她看上去挺拔坚毅,又无畏。

不似女子。

李肇突然出声:“薛六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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