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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九卿+番外(269)

崇昭帝深深地看着他。

民前请旨,公然忤逆他的意愿。

好一个陆佑安,字里行间全是说他不会教女。

他道:“准。”

“父皇——”平乐终于崩溃尖叫,“父皇你糊涂,怎可擅断女儿姻缘,女儿不肯,不愿……”

“闭嘴!”崇昭帝怒声呵斥。

平乐一怔,眼泪滚滚落下。

父皇从来没有用这样冰冷的语气训斥过她。她受不得这般委屈,不顾一切地上前,要找崇昭帝哭诉,却被禁军铁戟交叉拦住。

崇昭帝的目光扫过她凌乱的妆容,好似定格一般,停留了许久,浑浊的龙目里闪过一丝无奈和痛心。

“王承喜,你亲自把公主送回去。”

萧贵妃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想要说什么,最终不敢求情,无力地磕头下去。

“谢陛下隆恩!”

崇昭帝重重拂一下龙袍,带着亲兵掉头而去。

留下的是一句冷冷的余声,在院中回响。

“这火灭不了,便不灭了。等该烧的都烧尽了,自然就灭了。”

平乐听着父皇刀片似的冷冽声音,心知大势已去,任何辩解都可能会火上浇油,只能无力地软跪在地,头一歪晕厥过去……

-

西山对面,是一条苍翠的山脊线。

此刻,薛绥正倚着一棵苍松,举杯而饮。

树干上斑驳的裂痕硌着她的后背,山风卷起她宽大的广袖,露出腕间那一条细长的旧痕。

她遥遥举杯,酒液映着冲天的火光,将她唇角那一抹笑染得妖异非常。

“这一杯,敬来之不易的胜利。”

她一饮而尽。

再拿起地上的鎏金酒壶,凝视着上面的东宫徽记。

“孤的梅子酿,可还合口?”

李肇身姿慵懒地坐在她旁侧的松木下,蟒纹箭袖扫落几片残叶。

“不错。”薛绥晃了晃鎏金酒壶,将剩下的酒液倾倒在地。

琥珀色的酒液浇入土中,散发出果子与泥土气息纠缠的暖香。

她道:“这一杯,祭那些无辜枉死的亡灵吧。”

灰烬被山风带着,如黑蝶一般扑簌簌飞过来,落在她的发梢。

李肇没有说话,看着那酒,心疼。

“这梅子酿……”他忽然开口,声音轻柔,“藏在东宫地窖十五年了。是我皇祖父过世那年立春埋下的。”

那个春天,他被册封为皇太孙。

皇祖父说,等到他大婚,再启出大宴宾客。

不久,他便失去了最疼爱他的人。

山风骤起,无数灰烬盘旋着升上夜空,宛如一场黑色的雪。

灰烬飘飞间,薛绥伸手接住一片。

李肇呼吸着梅子清甜,看着她滑落的袖口。

“孤给的疤痕膏,你可按时用了?”

薛绥没有回答,反手将酒壶塞进他怀中,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

“你说此刻陛下是心痛爱女,还是恼恨她行事放纵,私吞巨额财富?”

李肇眉头一皱,放下酒壶,慢慢弯下腰去,清理她被树枝和灰烬缠住的裙裾,很是耐心细致,“陛下未必会因此严惩平乐。这些年,孤见识过太多。”

“不急。”薛绥目光投向西山别院的方向,眼神有些许迷离,“慢慢来,我们时间还长。”

我们……

李肇突然抬眸。

山火残烬在他眸底碎成万千星子,渐渐炽热。

许是情丝蛊作祟,竟觉得心猿意马,有一股莫名的情愫在胸膛翻涌,按捺不住。

“薛平安。”

“嗯?”

李肇不说话,盯着她越来越近,鼻尖悬在她眼睫上方三寸,呼吸仿佛被梅子香染着灰烬灼烫。

阴影笼罩下来,薛绥心头一跳。

“做什么……”

“别动!”夜风掠过李肇滚动的喉结,清浅的气音将情绪揉碎在灼热的吐息里,恍若百花宴那天,他将带着她血珠的茶水一饮而尽时带来的紧张,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余烬绕过二人之间,恍若星屑坠落鹊索……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李肇的唇擦过她的碎发,带起一阵酥麻的触感,然后,他的手缓缓抬起,将她耳后沾着的黑灰,轻慢地拿下来。

薛绥:“多谢!”

“你可醉了?”李肇眼睫微颤,一句话仿佛裹着未烬的缠绵。

薛绥摇头,发丝在风中肆意飞舞。

“没有,我今夜高兴。”

皇帝会不会一如既往为平乐兜底,薛绥也算不准……

但她坚信,人心是会累的,什么情感都经不起反复折腾,皇帝对平乐也一样……

李肇拂开她垂落的青丝。

“许是孤醉了吧。”

薛绥冷眼一瞥,不懂风情地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回了,再迟一些,被人发现就大大不妙了。”

“去吧。”李肇轻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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