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月沉将目光转向薛绥,单独交代她。
“往后府里谁敢欺你,只管到端王府报信。自有我为你撑腰!”
薛绥屈膝行礼,“多谢王妃!”
薛府众人脸色各异,各怀心思。
薛庆治轻抚长须,刚唤一声“大姐儿”,薛月沉已漠然转身,仿若未闻,径直在丫头的搀扶下,登上王府的马车。
她埋怨母亲,没有管束好侄子,但更恨父亲昨夜大张旗鼓带那么多人来“捉贼”,令她颜面尽失。
就算有六妹妹在她房里,可证清白。但傅景晖出现,府里人私下却难免笑话她,这别扭怎么都过不去。
傅氏有苦难言,走到马车边说了几句宽慰的话。
薛月沉这才正眼看她,“母亲不要薄待了六妹妹。王爷看重规矩,府里早做好准备吧,莫失了礼数。”
为王爷繁衍子嗣,是薛家的心意,也显她正妻的大度。
傅氏的叹息在齿间辗转,想再叮嘱几句,薛月沉却不爱听了。
她瞥一眼人群里低头垂目的薛绥,吩咐车夫启程。
待马车远去,傅氏手里的帕子几乎绞成了咸菜疙瘩。
她红着眼对刘嬷嬷道:“大姐儿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她什么性子我最清楚。从来没给我黑过脸的女儿啊,这一回,竟与我生出嫌隙了。”
刘嬷嬷劝道:“大夫人宽心。母女怎会有隔夜的仇?过两日,等王妃气消了,自会明白大夫人苦心。这世上,谁会比大夫人更心疼她?”
傅氏突然想到什么,咬牙切齿。
“你去,将四姑娘唤我房里。我今日要好好盘审盘审她。”
第21章 解气
大户人家磋磨庶女的手段很多,傅氏选择了最简单也最让薛月盈难受的一种。
拟好的嫁妆单子,生生划去了一半。
薛月盈听到消息,脸都白了。
她拎着一个食盒到清阑院,往大夫人面前一跪。
“母亲早膳就沾两口汤水,几未进食。想是为大姐姐的事情忧思过度。盈儿特地向张大夫讨了个宁神的方子,炖了这盅百合益气汤……”
她将一个青瓷小盅从食盒端出,双手高高奉上。
傅氏淡淡瞥一眼,低头饮茶。
薛月盈手上的瓷盅滚烫,却不敢松开,片刻间,眼眶便已泛红。
“盈儿不知错在何处,请母亲开恩。”
不得不说,薛四很机灵,会做人。这些年知冷知热地侍候大夫人,侍候得无微不至,比傅氏身边的丫头还要得力。
然而,这次她胆子大到侵犯她亲生女儿,傅氏断不肯饶她。
刘嬷嬷看一眼主子,扯着嗓子数落:“四姑娘,你也忒不懂事了。大夫人对您那可是掏心掏肺啊。您瞅瞅这府里,除了大姑娘,就数你嫁得风光。你做姑娘的不知检点,大夫人为了你的婚事,受了多少唾沫星子?你如今是哪里不如意,竟要祸害大姑娘?”
薛月盈无辜地抬头,泪珠子泫然欲泣。
“母亲,盈儿没有。我也不知傅世子会来……”
“还敢狡辩?”傅氏面容冷漠,猛地抬手,一巴掌扇在薛月盈脸上。
汤盅从她手上摔落,屋内顿时弥漫起药材和食物的香气。
薛月盈脸颊发红,掌心也烫得通红,却不敢喊痛,只以手抚面,默默地垂泪。
傅氏犹未解气,长指甲狠狠戳她的额头,“小贱人,还敢在我面前装蒜?我问过门房,说是你使了银子,吩咐他留门!不然傅世子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
薛月盈拼命地摇头。
短短几天,她已是二度挨打。
她委屈得抽泣,难以抑制,“女儿自小在母亲跟前养大,什么样的性子母亲最是明白。不敢隐瞒母亲,女儿确有吩咐留门,然那信是写给顾郎的……并非祸害大姐姐,更不是为我自己,我是想为母亲分忧啊。”
傅氏冷笑,嘴巴都快气歪了,“为我分忧?莫要以为,我不晓得你心里那点小算盘。你以为坏了大姑娘的体面,老爷就最疼爱你了?简直是痴心妄想,庶出之女,一辈子上不得台面!”
“母亲——”薛月盈眼眶中蓄满了泪水。
在傅氏一句比一句尖刻的斥责里,她强忍悲愤,咬牙道:“盈儿以为,此事必定是六妹妹所为……”
刘嬷嬷那天挨了薛六的打,对她的痛恨,远胜于薛月盈。
闻声,她跟着挑拨,“四姑娘素日最是孝顺大夫人,想是不会有此等祸心……”
薛月盈连连点头,“为了不让母亲劳心,不让大姐姐受骗,盈儿不惜将心爱的顾郎亲手推了出来,甚至甘愿与六妹妹共事一夫,又怎会害大姐姐?母亲若不信,可唤来顾郎,当面对质。”
她眼下也不知顾介为何没有赴约,但心中笃定,此事与薛六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