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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九卿+番外(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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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簌簌落在池面,东宫一片萧索寂静。

李肇在书房里描一幅花鸟图。

笔尖朱砂突然晕开,染红了宣纸上的雀鸟。

来福缩着脖子进来添水,见殿下晕花了纸面,生怕是自己之过,大气都不敢出……

这半个月,太子爷极少外出,在东宫潜心学习理政,日常不过是紫宸殿听政议事,去崇文殿听太傅讲学,和太子宾客手谈两局。

户部的烂账,在罗寰被贬,萧璟死后得到了肃清,户部尚书换成了太子太傅的门生周崇礼,户部侍郎也换成了稳重干练的田怀同。

他们接下这烫手山芋,对太子敬畏非常,因摸不准他的脾气,不敢擅自做主,凡事都小心翼翼地向太子殿下请示。

东宫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大梁朝的钱袋子捏在了手中。

按说太子走出如此绝妙的一步,值得开怀。

可来福瞧着,主子落笔时,总要停顿几次,反复蘸墨,分明是心浮气躁。

“爷,今年新到的君山银针,您尝尝。”

李肇嗯声,不置可否。

梅如晦坐在一侧,缓缓说道,“听闻端王找到了失传已久的祥瑞之物——九龙戏珠琉璃盏,那东西太后心心念念好久了……”

李肇又嗯一声,还是面无表情。

梅如晦瞧着他的脸色,整理了一下袍角,拱手道:“线报得知,是薛家那位做的手势,为端王牵线搭桥,方才从旧陵沼的古董商那里寻来此物……”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李肇的反应,生怕说错了话。

来福更是倒霉,刚听到太子手上的狼毫“咔嚓”一声,溅落的墨汁便像雨点似的甩在他身上,吓得他脸色一白,双膝便跪了地。

“殿下息怒……”

李肇并未动怒,漫不经心地将折断的笔搁在砚台上,一脸淡然。

“便没有旁的消息了?”

梅如晦道:“魏王备东珠百斛,淳王呈古琴一张,连贤王府都献上滇州奴杂耍班子……王侯公卿无不绞尽脑汁,为太后筹备贺礼,殿下送的东西,既要合太后所好,又要彰东宫之尊,着实不易……”

茶釜里咕嘟冒泡。

宫闱之中,从无小事。

梅如晦熟读史书,深知其中利害。

寿诞不是简单的庆典,而是一个各方势力暗中角逐的名利场。

李肇望着窗外阴沉灰暗的天空。

那个大雪天,薛六闯到幽篁居,说要做他的棋子。如今想来,他才是薛六整个棋盘里最妙的棋子。

“孤心中有数。”

第168章 献寿勾心

七月二十八,承庆太后的七旬圣寿。

沿街酒肆便支起了湘妃竹帘,蒸腾的水汽裹着羊肉汤的膻香漫过街道,连巡街禁军的护心镜都擦得锃亮——

天刚破晓,端王府内便忙碌开了。

妆台前,薛绥被两个丫头围着梳妆,发间一支碧玺点翠簪压在乌云般的秀发,耳垂一对玛瑙流苏坠轻轻晃动,连腕上的镯子都透着幽幽清光。

一张映着晨光的俏脸,流转着盈盈水色,清冷却又夺目。

薛月沉看到她,便发出由衷的赞叹。

“妹妹今日好气色。端得是光彩照人。”

她当真不再是从前那个任人欺凌的受气包薛六了。

“姐姐才叫容色照人呢。这雍容端庄,哪家王妃比得了?我方才见到,那枝头的雀儿,都看痴了呢。”

薛绥眉眼含笑,不吝说些恭维话。

薛月沉满意地看了一下身上的天青色裙服,金线勾勒的银杏叶脉,与时季相得益彰,就好似为她量身定做一般,很是衬她。

“走吧,快别耽搁了,得早些进宫,省得落人口实。”

薛绥扶她上马车时,看到李桓独自骑马在前,脸上神色冷峻,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邱先生为他找来了九龙琉璃盏,原以为他接下来会有更隐密的事情交代,可他却按兵不动,再无动作。

难不成是瑞和郡主回京一事,扰了他的心绪,乱了心智?

不像啊。

薛月沉察觉她指尖幽凉,轻声道:“妹妹,可是身子不适,还是因着要进宫,心里紧张?”

薛绥顺水推舟,应道:“我从未参加过这般隆重的寿典,心里难免忐忑……”

薛月沉暗自叹气。

到底还是养在外头的姑娘,缺了些见识。

她宽慰道:“你跟着姐姐便是,只要避着萧贵妃母女,就不会出什么差错。”

今日宫中大摆宴席。

要避萧贵妃母女,怎么避得开呢。

果然,刚过安仁坊,就看到平乐公主的步辇浩浩荡荡而来。

与她同行的是瑞和郡主。

李毓宁的脸隐在帘后,发间白玉簪映着朝阳,清瘦得仿佛宫墙砖石的缝隙里拼命钻出来的野草,说不出的柔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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