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探出什么了?可探出他是一个满口谎言的骗子?”李桓逼近的身躯几乎将她困在案前,闻着她发间若有若无的素心兰香,忽觉心口发烫。
竟是生出一种奇怪的占有欲。
她越是云淡风轻,对他不感兴趣,他越想看到她慌乱……
薛绥果然流露出一抹讶异,“他是骗子?”
“没错。骗子。”李桓眯眼,情绪有些阴鸷,“他拿了本王的一锭黄金,又骗本王去栖霞山夜会诏使,谁料……”
他突然住口,似是难以启齿。
薛绥问:“如何?”
“他竟借机逃了。“
“古董店呢?”
“人影皆无,杳如黄鹤。”
薛绥:……
这个李肇!
下手真是够利索的。
她默然片刻,向李桓福身。
“让王爷受骗,实在是薛六之过。但我与那人委实不熟,也是误听他人的谎言。王爷若是不信,尽可差人去打听。”
李桓扫过她清冷静谧的脸,眼底泛起一丝笑。
“薛侧妃,本王的耐心有限。”
薛绥思忖一下:“王爷想让我做什么?”
“很简单。”李桓眯起双眼,声音意味深长,“你替本王找的中间人跑了,自然要你来弥补过错。”
薛绥蹙眉,“旧陵沼的事,旁人当真插不上手。如是诏使刻意回避,那便是不想见王爷,谁能奈何?”
李桓忽然俯身低头,眼神灼灼地盯住她。
“侧妃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又直起身,倏而一笑。
“不要让本王失望。毕竟,本王不想失去你这样有趣的侧妃。”
这简直就是威胁了。
薛绥勾唇一笑,正色道:“王爷可知,强扭的瓜不甜?”
“甜不甜,尝过才知道。”
“……”
她不言语,从容平静地看着李桓。
对视不过须臾,李桓只觉喉间发紧。
如是猎手盯上了狡猾的狐,越抓不住,越想收入囊中,越不可得,越是难受……
“你看着办吧。”
他忽然低笑一声,拂袖而去。
靴底踏在青石板上的声响,渐行渐远。
薛绥望着秋风拂过帘幔,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离谱!
一个比一个离谱。
她拢了拢衣裳,指尖不经意触到锁骨,不由微微皱起眉头……
李肇留下的吻仿若蛇信一般,缠上来……
比之李桓的冷眼。
两种截然不同的压迫感,都让人头痛。
“姑娘?”小昭推门进来,见她盯着炭盆出神,“王爷这不是故意刁难吗?”
“没事。”薛绥起身走到窗外,看向浓稠的夜色。
月光落在李桓离去的方向,凝成一个虚幻的剪影。
她转身,抿了抿干燥的唇瓣。
“去把窗关上,要起大风了。”
第202章 家宴暗涌
家宴这日,端王府朱门洞开。
宴席设在撷芳园,九曲回廊上的红毡从桥头铺至水榭,两侧灯笼映得湖面如碎金闪烁。
檀秋院的廊下也挂满了红绸,一片喜气。
管事娘子带着几名丫头和两名绣娘躬身穿过垂花门,捧着金丝堆绣的翡翠屏风和一件云锦吉服疾步匆匆,引得小丫头们抻着脖子张望。
“小心着些!”管事娘子扶着翡翠屏风的边角,“这可是贵妃娘娘赏的宝贝,半点差错都出不得……咱们侧妃指着它在全上京的贵人面前长脸呢!”
如意趴在窗边喂鸽子,听到管事娘子尖细的嗓子,一张小脸当即垮了下来。
“这些眼皮子浅的,真当咱们姑娘稀罕这些死物?还要靠着它来长脸?哼!她们的脸是脂粉敷的,咱们姑娘的脸,是刀剑磨的。装什么气派,泥塑的金刚——中看不中用。”
锦书瞪她一眼,“嘘,不得胡说。”
如意吐了吐舌头,正扭头说话,却见小昭推门而来。
“姑娘!那个瑞和郡主又来了。”她将书卷往案头一搁,转头将新采的一朵十丈珠帘插在薛绥的鬓间。
二人对视一眼。
薛绥将屋里的人屏退出去,只留她和锦书。
小昭这才压低声音,“姑娘,瑞和郡主昨夜宿在平乐公主的府上……”
锦书皱眉,“二人近来相交甚笃,姑娘要仔细着些,来者不善。”
“那便去会会吧。”
薛绥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锁骨的红痕被胭脂巧妙遮掩,只余一抹若有若无的淡粉,宛如青瓷釉色里晕开的霞影,朦胧而矜贵。
“姑娘真好看。”小昭由心地说,“方才看到这朵花儿开得俏丽,我便想到了姑娘。”
薛绥一笑,抚了抚小昭别好的十丈珠帘。
声音未落,那管事娘子已入院子,连声道恭喜。
薛绥和锦书交换一个眼神,缓缓起身,轻轻拂过袖口暗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