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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九卿+番外(519)

酒香漫过朱红宫墙,与天际的飞雪搅作一团……

红墙内,李肇将药倒入茶壶,看它在沸水中缓缓化开。

红墙外,薛绥给水月庵的老银杏裹上草绳,期待它来年春天的新叶。

这一年的冬天,特别冷,风雪冻住了朱雀大街的喧嚣,冻住了东宫的喜乐,也冻住了命运的齿轮……

在权力的修罗场里厮杀,谁都逃不了!

有人求而不得,有人得而不惜,有人看透一切却深陷其中。

当子时的钟声响起,薛绥领着锦书和小昭几个,在禅房的门楣挂上祈福的灯笼,眉目含笑……

此刻,更远处的皇宫里灯火通明,崇昭皇帝在麟德殿宴请群臣,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将崇昭十三年的浮华旧梦,埋入风雪……

须臾间——

崇昭十四年在玉雪纷飞中,悄然来临。

水月庵的晨钟穿透薄雾,带来熹微的晨光。

薛绥跪坐在禅房的木案前,灰布僧袍下露出一截雪白腕子,铺在素绢上的,是她秘不示人的阎罗画册……

尤知睦……

姚围……

郭照怀……

谢微兰……

她指尖摩挲纸字,一个个翻阅,慢慢将画册上的卢僖划去,再郑重地在册尾添上萧贵妃的名讳,然后,在平乐泛黄的脸上勾出一笔,又倏地停下。

“姑娘!”

锦书掀帘轻唤,声音带着几分欣喜。

“大郎君到了……”

这是薛绥在新年的第一天,第一个想见的人。

“大师兄!”

天枢裹着一身霜雪进来,斗笠上的雪粒尚未融化,素白道袍随夜风摆动,似有清光流转,说不出的道骨仙风……

他动作极轻,垂眸解下斗笠,目光落在薛绥光溜溜的头顶,眉峰微蹙。

“身子可好些?”

天枢声音低沉如松风,清冽无温。

但薛绥看见他,就止不住的想要微笑。

“师兄怎的一来就板着脸?大过年的,快让我瞧瞧带了些什么礼物来……”

天枢睫毛颤了颤,却未抬眼,只将带来的牛皮袋搁在案上,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在雪上。

“多是药膏。你气血虚,当忌食生冷甜腻,不要贪嘴。”

他向来不苟言笑,半句闲话也无。

薛绥瞧着他,却忽地轻笑出声,朝锦书使个眼色。

锦书心领神会,掀开食盒,露出里头的蜜渍梅子、枣泥糕、核桃酥饼。

“姑娘,都是你从前最爱吃的……”

小昭立刻扑过去,眼睛亮晶晶的,“还是大郎君最疼我们家姑娘,哇,这些点心,比庵里的素斋好吃一万倍……”

薛绥看着她们欢欢喜喜的模样,唇角也忍不住扬起。

见着天枢,她便忍不住怀念旧陵沼的大年——

灶膛里的火很旺,檐下的灯笼很红,锅里的腊肉很香。而她,在师兄和师姐们面前,永远是那个会为一支木簪、一块甜点而欢喜的小女孩。

“小昭,把门合上,窗幔放下来。”

小昭和锦书相视而笑,捂着嘴退了出去。

室内只剩二人相对,薛绥在天枢对面坐下,捧上热茶

“大师兄别生气了,快请用茶。”

天枢轻饮一口,到底没舍得苛责她,只默默从袋中掏出一罐药膏,搁在木桌上。

“这是什么?好香。”薛绥揭开盖子轻轻一嗅,扬眉带笑。

“乌发膏。”天枢声音淡得像雪花落下,“这些日子我翻遍了医典,试了数百种药方熬制,也不知成效如何……”

“变不回去也无妨。”薛绥不甚在意的歪了歪头,朝他俏皮一笑,“洗头省水,梳头省时,不费头油不打结,夏天连扇子都省了,多好呀……”

天枢沉默。

薛绥怕他忧心,又悄悄吐了吐舌,将乌发膏纳入怀中。

“比起头发,我眼下更想知道,玉衡师姐可曾回来?三位师父对旧陵沼的将来,可有下一步打算?”

天枢垂眸,拨弄着茶盏。

“玉衡回来了,年后寻得空便来看你。”

薛绥唇角微微扬起,想笑,又很快沉了下去。

“我等她来。”

天枢看她眼底闪过的一丝苦涩,接着道:“九卿之中已有三成折在贪腐案里,复仇不急于一时,你先养好身子……”

薛绥笑着叩了叩桌沿,戏谑问:“有劳师兄仔细瞧瞧,我哪里像是有病的模样?”

天枢敛起表情,眯眼打量她,“端王和太子近日动作频频,尤其是东宫,似在刻意清查刑部旧案,此时宜静不宜动,以蛰伏观望为上……”

薛绥摩挲茶盏的手,微微一顿,想起那日在朱雀街见到的太子仪仗。

“东宫与郑国公联姻,难道没有趁机拉拢陇右士族,对抗萧氏?”

天枢摇头,面容疏凉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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