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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九卿+番外(562)

薛绥从前与罗氏曾同去普济寺听经吃素,也算相谈甚欢。

她自然也明白,为什么一向温和亲厚的罗氏,会突然对她这般疏远与戒备。

当初她的兄长罗寰任户部尚书,因平乐公主占田一案被贬黜崖州,如今又因李肇和郭云容的婚事有些不忿,身为母亲,又怎能不憎恨?

薛绥笑了笑,合十颔首,礼数周全。

“贫尼青灯古佛惯了,不敢当夫人记挂。”

罗氏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嘴动了动,没有再多说什么。

倒是一旁的薛月满忍耐不住,哼一声,尖利的声音很是刺耳。

“云容,你身份尊贵,何必作践自己?六姐姐如今是陛下亲封的妙真师父,架子高着呢,哪里瞧得上你那点东西……”

她故意将“陛下亲封”几个字咬得极重,语气满是讽刺。

“有些人呀,面上念着阿弥陀佛,心里指不定在盘算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想坑害郭家呢……”

“四嫂!”郭云容急得跺脚,满脸通红,“您在胡说什么?薛姐姐是好人……”

“好人?”薛月满嗤笑,“好人能让太子殿下为她抗旨退婚,挨那二十八鞭?好人能搅得朝野不宁?从前在薛家,她就是个天生的祸根!我不信入了佛门,便洗得掉一身脏水……”

她越说越激动,手指几乎要戳到薛绥的脸上。

郭云容霎时变了脸色,转向二夫人孙氏。

“二婶娘,你便由着四嫂这般胡言乱语……”

二夫人孙氏面露难色,眼神躲闪。

自从薛月满入门,便是个泼辣蛮横的性子,婆媳积怨已深,本就管她不住。何况府中向来是大夫人主事,她这个二夫人更不便插手。

薛绥始终平静,仿佛薛月满的辱骂只是殿外的聒噪蝉鸣。

“佛门净地,当存善念。四少夫人心中有怨,口出恶言,亦是业障。贫尼在此,愿为夫人诵经一卷,化解戾气……”

她声音清淡,好似带了一种沉静幽然的力量,让薛月满的怒火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得胸口发闷,脸色更加难看。

“哼,装腔作势!懒得理你……”

她甩袖而去。

郭云容看着薛绥波澜不惊的样子,心中很是不忍。

趁着众人上香的当儿,她从袖中摸出一个油纸小包,迅疾又轻巧地塞进侍立殿门边的如意手中,用气声低低道:

“给薛姐姐的。让她不要跟我四嫂子一般计较。她就是个口无遮拦的蠢货,犯不着为她动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如意一愣,触到那油纸包尚存的余温,心头微酸。

这是姑娘从前爱吃的柿霜软饼。

难为郭三姑娘记得。

她飞快地瞥了一眼殿内,悄悄将那小包拢入自己袖中。

-

法会礼成,慧明师太引着郑国公夫人一行前往客堂用斋。

喧嚣的人群散去,只余下袅袅未散的檀香和殿前空旷的青石地。

薛绥并未立刻离开。

她独自伫立在那株苍劲的老梅树下,看风穿过枝叶,任风吹动她宽大的禅衣,不知在想些什么。

“姑娘……”如意这才凑上前,小心翼翼地从袖中掏出那个温软的油纸包,递到薛绥眼前,“明慧县主给的……柿霜饼,还温着呢。”

熟悉的甜香,裹挟着旧日端王府里慵懒的午后时光。

薛绥目光落下时带着一抹极淡的欣喜。

很快,又重新变得淡漠。

“你拿去吃吧。”

“姑娘,县主一片心意……”如意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姑娘转身走向禅房的背影,那单薄的样子让她鼻尖发酸。

她和小昭几乎每日都陪伴在姑娘身边,姑娘一直素衣素食、焚香诵经,好像当真是个心无波澜的方外之人,无欲无求。

从来没有变过……

可某些时候,她又觉得姑娘变了。

变得更为沉寂清冷,更不愿与人建立羁绊……

-

禅房内,烛火轻摇,将薛绥的影子拉得细长。

锦书无声地奉上一盏清茶,目光扫过案头未拆的油纸包,欲言又止。

“郭三姑娘还在偏殿抄经,说晚些时候等大夫人睡下,再来陪姑娘说话。”

郑国公府女眷入庵斋戒,今晚都宿在庵中。

薛绥默默颔首,没有多言。

锦书道:“自薛八姑娘嫁入郭府,夫妻不睦人尽皆知。郭二爷因军需案入狱,郭四公子不仅没有浪子回头,反而变本加厉,成日流连于烟花赌巷,近来迷恋一个叫柳依依的清倌人,几乎夜夜笙歌,挥霍无度。听闻前几日,还因争风吃醋,与工部侍郎家的公子在楼里动了手,闹得颇不体面……”

薛绥轻哼,

脸上流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

“难怪薛八气成那副德性,脸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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